入丰文学第3章 劫后余生
众人七嘴八舌的，表达这自己对苏墨辰的佩服和感激，苏墨辰默默的看着一张张真诚的笑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墨辰的虽然记忆模糊不清，搞不清如今自己的身份，但是很清楚，自己并不属于这里，对于升官发财的事情也根本不感兴趣，离开才是他最想做的事。
“他娘的，敌军退下去就没事做了是吧。”
标长那骂骂咧咧的声音顿时传了过来，众人哄笑着给让开了位置，看来大家也都知道这家伙说话的方式了。
标长看着身边劫后余生的兄弟，欣慰的狠狠的拍了拍几人的肩头，笑骂道：“他娘的，都滚蛋，别把小兄弟吓坏了，没见过高手是吧，去把兄弟们的尸首都收敛一下送下城，蛮兵的尸体也都丢下城还给他们，尽快打扫战场，准备物资，说不定蛮兵下一波会更加凶猛。”
守军的士卒答应一声，给苏墨辰挥手招呼一下，就各自忙碌去了，标长却一把将苏墨辰搂住，勾肩搭背，神秘兮兮的递给苏墨辰一个东西。
“小兄弟，是不是饿了，我这个鸡蛋，可是私藏了好几天了，一直舍不得吃，今天就便宜你了，还不快谢谢我。”
苏墨辰嘴角抽搐，可见如今物资缺乏到什么程度了，这或许是标长能够展现的最大诚意的感谢了。
“谢谢，我不饿！”
苏墨辰道了声谢，并未接过对方的东西，标长有些尴尬，“好吧，不饿是你的事情，这可是我代表兄弟们对你的感谢，你不能不接着吧！”
“那你帮我保管着吧！”
标长一怔，不过还是将鸡蛋又揣了回去，压低声音道：“小兄弟，怎么称呼呀，要不要来我这里，哥哥给你弄个军职，以后哥哥罩你，保你建功立业。”
“我……，我叫苏澈……”
苏墨辰不知道自己应该叫苏澈还是苏墨辰，只是如今的身体的苏澈的，最终苏墨辰还是报出了苏澈的名字。
标长听到苏墨辰的名字，显然是愣了一下，狐疑的反问道：“你是苏家之人？”
苏墨辰觉得对方说了一句废话，自己姓苏，自然是苏家之人，但是标长的语气明显怪怪的。
“怪不得小兄弟有这样的身手。”
标长眼神古怪的拍了拍苏墨辰的肩头，苏墨辰看见赵老三浑身浴血，一脸平静的坐在女儿墙下，这个危急时刻还让自己逃走的老军卒，苏墨辰有种天然的亲近感，就准备过去打个招呼。
“标长，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
“哈哈，应该的，快去休息，我也去忙了。”
标长哈哈大笑着，松开了苏墨辰的肩膀，然后指挥守军去打扫战场了。
苏墨辰走到赵老三身边，感觉浑身乏力，手中的刀直接掉在了地上，无力的跌坐在了赵老三身边。
“你没事吧！”
苏墨辰回头轻声的问了一声，老军卒扭头冲着苏墨辰挤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苏墨辰也想礼貌的笑一下，却感觉面皮发硬。
苏墨辰感觉真的很累，是那种睡三天三夜也不嫌多的那种累，不光是身体，精神也是累到极致，苏墨辰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心想或许是自己的神魂穿越的后遗症。
“这城要守到什么时候。”
苏墨辰问出了一个所有人都很关心的问题，老军卒却摇摇头，唏嘘道：“不知道啊，守到援军到来，守到北离撤军，或者守到城破的那日，谁知道呢！”
看苏墨辰一脸的怅然，老军卒转移话题道：“看小兄弟衣着不俗，想必是出身大户人家吧！”
苏墨辰摇了摇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苏墨辰想到了现在的处境，连自己的身份都搞不清楚，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又能否在这场战争中活下来呢，或者有没有可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呢。
“实不相瞒，醒来后很多事情都忘记了，只是记得一个名字。”
“看来你被震晕之后，脑袋受伤了呀，不过有些痛苦的过往，忘记了也好。”
老军卒叹了口气，以为苏墨辰也是遭受战乱之苦，导致家族破灭，流落到此的可怜人，安慰道：“唉，每年打仗，不知道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看着你，让我想起我家的臭小子，倍感亲切。”
苏墨辰看着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也是有种莫名的亲切，或许是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人的缘故吧。
“看你年纪不小了，怎么还上阵杀敌呢？”
赵老三轻笑一声道：“我今年五十三了，当兵三十多年了，只记得年年打仗，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是打仗能够拿到赏钱呀，家里老婆孩子可都靠这个过活呢。”
“在家安心种点地，不也能养家糊口吗？”
老军卒摇头叹息道：“小兄弟你涉世未深，不太懂这个世道，贫苦人家，哪来的地可种，想要种地，无非就是去做个佃户，一年拼死拼活，可能连饭都吃不饱，还要出徭役，服兵役，各种税赋没完没了，当兵虽然是提着脑袋的营生，至少没有那么多的压榨，哪天死了，还能给家里留下一笔抚恤金。”
从老军卒的话语中，苏墨辰隐隐觉得这个世界完全是封建王朝的那一套思想，阶级分明，尊卑有别，出身决定命运，高高在上的养尊处优，社会底层的苟且偷生。
“孩子多大了，可以让他去读书，不是说读书可以改变命运吗？”
赵老三苦笑道：“习文练武，确实是一条晋升之阶，可是连饭都吃不饱的世道，我们这些苦哈哈的老百姓，哪有读书识字的机会，只能靠一把子力气努力活着。”
“世家大族根深蒂固，盘根错节，势力庞大，把控着一个国家的命脉，不光是财富、地位，就连军队很多都是各大世家的私兵，就算你文武全才，若想要不依附这些世家大族，出人头地，几乎没有可能的。”
苏墨辰也知道历史上，世家门阀的力量强大，各朝各代的帝王，面对这些世家大族，也是无可奈何。
老军卒感慨道：“他们能够左右一个王朝的命运，就连皇族都要忌惮三分的，更何况是普通百姓。”
苏墨辰远眺着错落有致的朔阳城，陷入了沉默，突然赵老三一张嘴，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苏墨辰顿时大惊道：“你受伤了！”
见苏墨辰想要扶住自己的，赵老三凄然一笑，摇了摇头，腰腹间手捂的地方，鲜血汩汩而出。
苏墨辰起初见到赵老三浑身浴血，以为只是刚才拼杀之时，敌人的血喷溅到了老军卒的身上的，而且老军卒表现的轻松闲适，因此苏墨辰并没有察觉老军卒已经身受重伤。
“打了一辈子的仗，总会走到这一步的，其实今天多亏了小兄弟，不然眼前的这些兄弟们，估计剩不下几个人了。”
苏墨辰帮忙捂住老军卒腹部的伤口，着急大喊道：“来人，来人！军医快救人！”
附近打扫战场的士卒，闻声纷纷侧头看了过来，标长本来在安排人抢救伤员，处理尸体，听到是苏墨辰的声音，也快速的赶了过来。
“怎么了？”
“快救人呀！”
标长看来一眼老军卒的伤势，神情顿时一黯，周围的士卒也是一脸戚容，苏墨辰不解的再次重复了一遍。
“快叫军医救人呐！”
“我军守城已经半月有余，粮草本就不济，更别说伤药了！而且军医早已经阵亡了。”
标长默默的低下了头，苏墨辰默然心头升起了这一种凄凉，看着一个个神情灰败的守军，一时间竟然无语。
赵老三一把抓住了苏墨辰的手，嘴里不断有鲜血涌出。“小兄弟，能够死在阵前，已经无憾了，况且我们这一次赢了。”
苏墨辰默然无语，似乎有什么东西哽在喉间，只是握紧了赵老三的手，赵老三笑着看向了围在身边的同袍，轻声道：“兄弟们，老哥哥就先走一步了，以后靠你们了。”
“老伍长……”
人群中有人发出了悲声，那是一名年轻的士卒，曾经也是赵老三亲手带出来的，这个打仗总是冲锋在前，却总是能在战后活下来，如今还是一个伍长的老兵，被戏称为老不死，今天生命终于要走到尽头了，怎能不让人心酸。
悲伤的情绪开始传染，让更多人都掉下泪来，这里很多人都是赵老三一天天看着从一个新兵成长过来的，也有一些人是赵老三从死人堆里面带出来的。
“不许哭。”赵老三的声音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只是需要好好的睡一觉。”
“标长，兄弟们就交给你了。”
标长剩下的那只眼睛，涌出了泪水，颤声说道：“放心吧，我会让他们好好的活着的。”
“多谢小兄弟能够陪我走完这最后一程，我很欣慰……”
赵老三无声的张了张嘴，眼神开始涣散，人已经没有了呼吸，苏墨辰颓然的坐在地上，感觉到浑身冰凉，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一般。
城头之上一片压抑的哭声，胜利后的喜悦，转瞬被悲伤替代，标长轻轻的为赵老三合上了眼睛，轻声道：“我叫王明，当年在一次大战之中，老伍长将我从死人堆里扒了出来……”
苏墨辰也陷入了悲伤的情绪之中，感受到战争的残酷，心里更加的怅然。
“为什么要打仗？”
“为什么？”王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我也很想知道。北离几乎每年都会南下袭扰，战争似乎成了家常便饭，打着打着，我也就不问为什么了。”
“孙将军到了！”
就在这时，有人高声呼喝了一声，随即就传来了甲胄摩擦的声音，周围的士卒顿时哗啦啦起身，站的笔直，苏墨辰不想动，闭着眼睛就要睡着了。
“怎么回事？”
王明的声音传来，有些哽咽道：“报告将军，老伍长死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一声叹息，“唉，送下城厚葬吧，这次兄弟们的表现非常好，突破的口子能迅速的堵上，避免了破城的危机，老夫一定会为大家在功劳簿上记上一笔的。王明擢升为屯长之职，这段的城防就交你全权负责了，你能否做好”
“多谢将军！属下一定全力以赴。”王明有点犹豫的说道：“将军，这次能够打退蛮兵，其实多亏了这位小兄弟。”
王明说话间让开了一步，一身血衣的苏墨辰就露了出来。
苏墨辰缓缓的睁开眼睛，只见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将军，也是一身血污，满眼疲惫，嘴唇都干裂出了血口子，正目光炯炯的盯着苏墨辰。
苏墨辰没有起身，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老将军，眼中是一片茫然，老将军身后一名年轻的将领轻喝一声道：“见了孙将军，为何不起身行礼。”
老将军一摆手，狐疑的哦了一声问道：“不必，他非我军中之人，无需遵守这些，这么小的年纪，为何会出现在城头。”
王明见苏墨辰没有要开口解释的意思，连忙说道：“报告将军，这位小兄弟叫苏澈，是送物资上城的，结果被投石车震晕了，没有来得及下城，蛮兵就攻上来了。”
老将军孙正一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容俊秀，一身不俗衣衫的苏墨辰，轻声说道：“莫非是苏家子弟？”
苏墨辰听到王明和这个老将军两次提起苏家，神情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讶异，心中也是泛起了嘀咕，难道这苏家有什么特别吗？
苏墨辰微微的点了点头，老将军微微一笑，又见苏墨辰神色颓然，一身衣衫几乎被鲜血浸透，关切的问道：“可否受伤了？”
苏墨辰摇了摇头，老将军收回目光，冲着王明问道：“你说多亏了这个小兄弟，是怎么回事？”
王明就将刚才苏墨辰的表现简单的说了一遍，老将军欣慰的点点头道：“少年英雄，果然不凡，斩杀敌军百夫长，可是大功一件，可惜你不是我军中之人，待此战结束之后，一定请功奖赏与你。”
苏墨辰没有想到以后，对此也根本不感兴趣，只想能够快速的恢复一下力气，远离这个让人恐惧的地方。
见苏墨辰依然神情淡漠的一言不发，老将军转向了王明说道：“王明，这孩子小小年纪，不该待在城头，尽快送下城去吧，守城是我们的职责，不该让老百姓涉险！”
“遵令！”
王明抱拳领命，老将军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苏墨辰，继续带人向前巡视城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