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8章 故人
华年本来想自己开车的，但是看见驾驶证上那个和自己，不能说是类似，只能说是丝毫不相关的中年男人……
华年沉默了一下，决定还是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市民。
于是，两人坐上了大巴。
这个点不是节假日，这趟车上基本就他们俩。
司机放着粤语老歌，跟着哼唱时居然能一个调子都不准，也是某种程度上的奇迹了。
这条是旅游专线，直达郊区几个古镇的。林锦瑟倚着车窗，看着窗外的风景逐渐萧索。
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坐直了身子。
“华年，这不是回……”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是那个词太陌生，讲出口时都有一点别扭。
“我家的路？”
华年笑着眯了眯眼睛，自然而然地捉住她的手。
“不是很久没回去了吗，带你回去看看。”
“放心，我们就是去县城转一转，不会遇到那个人的。”
“而且，你还记得李熹微说的话吗。或许，我们真的需要一些，能刺激我们变回去的场景。”
林锦瑟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但秀气的眉头还是拧了起来，有些紧张。
也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情，林锦瑟脚踩到陌生又熟悉的红土地时，人都还是有些恍惚的。
好在还是他们俩熟悉的小县城。林锦瑟四下看了看，虽然不说话，但是眼睛里明显是兴奋的。
她这人，就是长了张很占便宜的高级脸，即使拎个破麻袋都能走出一种参加巴黎时装周的气势。
但其实心里幼稚得要死。
“华年，那里那里，我们高中的那家奶茶店现在居然还开着哎。”
她的语气很惊喜。
华年笑了起来：“怎么了，还想喝一杯你当时最喜欢的芋泥波波吗？不知道是谁，晚自习偷偷带奶茶还被抓包。”
“……不想。”
虽然这样说，但是林锦瑟还是拉着他走过去了，还美其名曰只是叙个旧而已。
华年：呵呵，女人。
你的身体可比心灵诚实多了。
每个学校附近都必有一家奶茶店。他们高中旁边那家就是。
平时放学的时候还有不少在校门口摆摊的小贩，那时候揣着几块钱就能买个糖画，但是往往没等到回家就吃腻了。
这家奶茶店的装潢倒是焕然一新，店主倒还是林锦瑟印象里的那个，不过他老了许多，当年还是个风风火火和学校保安斗智斗勇，从狗洞给他们递外卖，拯救了一众高中生的帅大叔。
现在看起来已经被岁月的杀猪刀雕刻成一个帅老头了。
华年去里头点单了，林锦瑟一个人在外面百无聊赖地闲逛。
许多年没回来了，这里的景象感觉熟悉又陌生。比如说高中校门的门牌看起来还是摇摇欲坠爬满了爬山虎，又比如学校对面的小摊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家……
“锦瑟？”
直到有人从身后叫住她。
是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带了点颤音。
林锦瑟转过头，对上方老师已经有了不少皱纹的脸，有些恍惚。
故地重游，重遇故人。
高中的恩师站在她面前，岁月的风尘扑面而来。
林锦瑟有些恍惚，不知道这一声该不该应下。
反而是对方看见了她，倒是突然想起来什么，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啊同学，你长得很像我之前带过的一个学生，一时间叫错了……”
“方老师，要一起喝杯奶茶吗。”
林锦瑟冲她笑起来。
风扬起她的鬓发，年轻的脸上满是光彩。
方老师似乎察觉了什么，于是点了点头：“好。”
–
华年就转头买了杯奶茶，结果自己老婆不知道又在和谁聊天——
他真的怨念了。
林锦瑟没察觉出他心里那点小九九，哄小狗似的，她踮起脚拍了拍华年的头：“再去买一杯，乖。”
华年不满地哼哼唧唧。
林锦瑟和方老师在僻静的角落里坐下，方老师登时一脸焦急地发问：“锦瑟，你怎么回来了？还，变成这样？”
方老师是她高中时候的语文老师，也算是她的恩师。
她一直在语言方面很有天赋，当年本来能考上帝都很好的外国语大学，只可惜……
方老师想到当年，还是忍不住唏嘘。因此，即使在街上只是看见她的侧脸，方老师也一眼认了出来。
当年那个很漂亮，很聪明的女孩子。
她在玉兰树下刻苦背古文的模样，方老师永远都不会忘记。
林锦瑟抠了抠脸：“呃，说来话长。”她简单说了一下，从他们变小到公司的一些事情，不过后者她删减了一些，挑了点能讲的说了。
方老师听着，越发皱起了眉头，最后叹了口气：“这种事情，如果不是我平时很爱看小说，我也是很难相信的……”
华年回来，打破了两个人之间死一般的寂静。
方老师或许真的是上了年纪，没忍住又开始说起了往事。
“我现在看着你们，意气风发的样子，还真是和当年一样啊。”
方老师感慨着。
她当时刚任教，来到县城高中教语文。她当时带高一班，做班主任。林锦瑟当时经常拿语文年级第一，所以她很注意这个学生。
她是很难得的，很努力，也很有天赋的那种。
只可惜，那个时候还是重男轻女，像她这种能读到高中的女孩子本来就很少了，后来即使考上了，父母也没让她上大学。
方老师当时年轻气盛，怒气冲冲地跑去要和林家父母对峙。结果走到他们家门外，看见摇摇欲坠的土坯房，最后还是没能进去。
大部分的人都是被贫穷压倒的。
那种最无力的感觉，比起死神的镰刀架在脖子上，更令人难以忍受。
“哦，对了，说起来，林锦瑟你那个弟弟。”
几个村的孩子基本都是送到县城来上学，彼此之间的八卦也传播得很快。
方老师临到要走，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表情严肃了一下。
“你们刚才问我，最近有什么异样的事情，那还真是有。”
“你那个败家弟弟，最近不知道哪来的钱，在村里面盖了新房，村里人脑袋都要吓掉了。”
“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