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6章 鬼婆婆抓人咯
曲州的冬日，是阴晴不定的，小乞丐夜里摸到暖和的被褥，又将被子蒙在头上，在角落里缩成一团。
银色的雪悄然落下，覆盖了青色的板桥，覆盖了陈年的血迹。
作为乞丐，每年最害怕的，就是冬天。
北风呼啸的声音像是野兽在撞击着窗扇，扰的人心烦。
她猛地坐起来，环顾四周，大口大口喘着气，仿佛要窒息。
她梦见那个男人来向他索命了，张牙舞爪，捂着被她咬掉的耳朵，拼命掐着她的脖子，说要拉着她一起下地狱。
她不想下地狱，她想活着。
屋子空荡荡的，她披着被子颤颤巍巍走到窗户旁，窗户被孟昶锁上了，以她的个子是打不开的。
小乞丐端来板凳，想要打开窗户，刚站到板凳上打算推开窗户，听到有人在身后叫她。
她正要转身看看是谁，被人突然捂住眼睛，那人将她直接按在怀里，她的后脑勺撞在那人的胸膛上，是没有心跳的胸膛。
没等小乞丐反应，一阵狂风袭来，此时的曲州可以说是诡异而又阴森。
一轮红月又圆又亮，月中似乎有人在翩翩起舞。
街上空无一人，又热闹非凡，有人夜里被叫卖声吵得睡不着，有人只觉得这个夜安静的连犬吠都没有。
至于小乞丐，她则被孟昶提着衣领甩的七荤八素，以至于一大清早扒着木桶吐了好半天。
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一概不知。
而身边给她递水的孟昶，似乎也没有要提的意思。
“夜里，有人若叫你，不要回头。”孟昶见小乞丐脸色实在不好，本想责备她夜里乱跑，也只能咽下去。
这个时候的人族与鬼族并未有清晰的分界线，许多孤魂野鬼混在人群中。
他们与人族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只是最近出现了意外。
他此时应当是来人间，考察民情。
孟昶替小乞丐擦完脸，将一颗用菩提木做的小珠子挂在她脖子上，那颗小珠子上刻了两个字“长宁”。
长宁，就是长久安宁。
是他用刀一笔一划刻下的。
“从今往后，你叫君长宁，反抗无效。”他摸了摸小乞丐的额头，擦去她眉心隐约浮现的红色印记。
她抬头望着面前的青衣男子，咧开了嘴，露出了小白牙。扑进他怀里，用热乎乎的脸贴着他的胸口。
一股荷香侵入鼻尖。
君长宁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肉包子的香味，但当她闻到孟昶身上的荷香时，方才知晓，她喜欢的是荷香。
不知为何，君长宁这几天晚上老是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可是她说不上来，于她而言，最坏的事情也就莫过于回到过去那样的生活中。
“小姑娘，睡了吗？”窗户外传来响声，像是个婆婆，本就睡意全无的君长宁急忙竖起耳朵。
屋内没有点灯，黑漆漆一片。
在安静的屋里，那轻微的敲窗声显得那样刺耳。
“小姑娘，是我啊！”那个声音变了，变成了孟昶的声音。
君长宁急忙从床上跳下来，推开窗户。
外面红色的月光照进屋内，窗前空无一人。
君长宁正疑惑之际，刚转身就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婆婆站在她背后，苍白的头发上挂着麦秆，身上发出恶臭味，脸上皱纹中全是污垢，甚至还有小虫子在她脸上爬啊爬。
“小姑娘，婆婆这儿，有个好东西给你看。”那人说着从袖子中取出来一团光，松开手，那些光朝着空中飞去，在屋子里漂浮着，发出淡淡的微光。
像是天上的星星一般好看。
君长宁立刻被吸引住：“这能吃吗！”
“吃？自然是不行的，不过婆婆那里有好吃的，要来尝尝吗？”鬼婆婆最会哄小姑娘了，她掏出一块儿饴糖。
君长宁摇摇头，觉得那人理她越来越近，她已经退到了窗边，无路可退了。
“你别过来，你再靠近我，我就……”君长宁被鬼婆婆盯得头皮发麻抡起旁边的花瓶费力的砸向鬼婆婆后，翻身从窗户上一跃而下。
血红色的月亮将整个曲州城蒙上了红色，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为空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
苏羡听到外面传来动静，推开窗户见到一个小姑娘跌跌撞撞在街上跑着。
君长宁看到有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开着窗户探着脑袋，急忙向他招手大喊：“别开窗户！”
“什么啊？”苏羡听的不太清楚，见到周围有鬼气，跟着从窗户里跳出来抽出佩剑：“小姑娘别怕，我保护你！”
见到苏羡穿着那些修仙人士的衣服，君长宁也不管他了，她对城中很熟悉，只要甩掉那个奇怪的婆婆就好了，实在不行她就躲进庙里，害怕她不成？
未等她跑几步，一阵黑影卷起苏羡跟君长宁消失在空中。
血月中似乎有人在舞蹈，在雀跃。
君长宁屋内的亮点变成一只只毛茸茸的小虫子，爬进家家户户……
“不好意思啊，她使诈，下次我一定可以打过她的！”苏羡见旁边的君长宁垂头丧气，急忙出声安慰：“实在不行，我叫我师尊来救我们。”
君长宁靠在聋子交流，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这是个荒无人烟的山头，周围还有浓雾，她们这些被抓来的大多都是十岁到十五岁的，都被分别关入笼子里。
君长宁就是跟这个额头有一点红痣的少年关在一起。
见君长宁在看他，苏羡朝她笑着说：“你叫什么名字？”
“阿宁，你叫我阿宁就行。”君长宁摸索着脖子上的珠子，她有名字了。
“我叫苏羡，‘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羡’，是万剑山岳青峰峰主的大弟子。”他跟君长宁并排坐着，旁边笼子的小孩儿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唯有他们这边异常安静，甚至还能唠起来，得多亏苏羡。
君长宁扣着地上的草她只穿了一件里衣，有些冷，缩成一团。
一件外袍披在她身上，还带着主人未散的余温，淡淡的沉香萦绕鼻尖，这股味道隐约间带着一股甜味，倒是，头一回闻。
“谢谢你。”君长宁自觉地穿上他的外袍，因为外袍有些大，干脆全部裹起来窝在怀里。
苏羡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是师尊第一次带他下山，没想到他就惹出来这么个乱子，不但没救到人，自己还被那老妖婆抓走了：“谢什么？我没帮到什么忙。”
君长宁冲他挤出一个笑容，在地上摸到碎石砸向远处的废铁上。
远处有人在说话，听到动静后喊了一声：“谁在那里！”
是个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