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3章 小五
客来港
宛城最大的海港城市，其繁华程度一点都比其京城差多少。
只是越繁华的地方，就是人越多的地方。而人越多的地方，就越容易生出更多的矛盾和仇怨。
这不，在港口大道的两边，就有一些日子过不下去穷苦人家的孩子。正跪坐在地上，大都眼神迷茫麻木，插着草签。他们身后的大人，虽然大都是一脸悲苦，却又不得不跟路过的客商介绍和讨价还价。
其中一个卖身小孩夹在其中犹为醒目，大概十二三岁年纪披散着头发，身上衣着又脏又破，脸上的污渍让人分不清这小孩是男是女。
瘦小的双手努力举着一个又小又薄的木牌，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的写了四个大字：卖身葬父。
身后一个破旧的草席卷着一个人，估计就是孩子的父亲了。
虽然天气炎热，但是席子里还没有太大的臭味传来，估计也是刚刚过世不久。
路过之人纷纷侧目而过，却没人愿意停下来与小孩交流。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穿着不错胖子走到小孩面前停下。
呸的一声，他吐了口水在手掌中，“让本老爷来看看这是个什么货色。”
也不管那孩子愿不愿意，就用那沾了口水的手在孩子脸上抹了几下。
“嘿，可惜是个男娃。如果是个女娃还能买回家给我那婆娘做个丫鬟。”那胖子有些失望，就想再去看旁边的其它孩子。
那男孩却突然说话了：“求老爷发发善心吧，我吃得很少，又从不生病。只要能帮我爹料理了后事，以后您叫我干什么都成。”
那胖子听了，眼神变得有些奇怪，嘿嘿的说道：“真的干什么都行？”
“是的，老爷。只要能帮我爹买上一副棺材，让他入土为安，以后我叫干什么都行。”男孩又保证道。
“唉，买棺材那可就贵了。这样吧，我雇几个苦力，挖个深坑帮你父亲入土为安就是了。你看成不成？”
“老爷，就买一副薄棺吧。最便宜的那种就成，求您了。”
“那多麻烦啊，你就听老爷我的。现在天气这么热，让你父亲在此暴晒，这做儿子的于心何忍哦。
再耽搁下去可就要更臭了。小娃，听咱老爷的，先让他入土为安，以后给老爷办事，赚了银子再买副好料给他重新再安葬不就行了么。”胖子说完还转身装作就要离开的样子。
男孩被他这么一说，急得眼泪直流，眼看就要上这胖子的当。
旁边一人却突然插过来一句话：“你起来吧，你父亲我出钱帮他买棺安葬。”
胖子转头一看，是一个面相看起来四十岁的穿着普通的中年男子，不由得怒道：
“大胆！你小子是不是刚来客来港的，懂不懂规矩的?这桩买卖爷可正谈着呢，凡事都讲个先来后到，你懂不懂？你知道一副棺木，在这要多少银子不？”
那人不理胖子这灵魂三连问，手里不知拿了什么放入那男孩手中，随后开始向港口等待揽活的一群苦力走去。
男孩一看手中的东西，立即止住了哭泣。握紧手中的东西，站起身来跟在那男子后面。
胖子大怒冲向中年男子，却见那男子手一伸，也没看清怎么一回事，就已经掐住了胖子的脖子，如同拎小鸡一般把他提离地面。
胖子一时无法呼吸，脚下又失去立足之处。双手想去掰开男人掐住自己手，却怎么都掰不开，只能用力胡乱的拍打对方手臂。
直到胖子的脸上已经憋通红，眼睛也是白多黑少了，那男子才如同扔一个破麻袋一样，重重地把他扔到地上。
之后男子也不说话，继续办他要办的事去了。
“哎呀，这可是好功夫啊。三胖这下可是踢到铁板了哦。”
“嘿嘿，平时也就仗着那身肥肉，欺负欺负老实人罢了。”
“三胖，起来再跟他干一把！”
旁边几个看到这情况的人，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在故意挑唆。
胖子却已经知晓了那男人的厉害，咳了几下顺过气来以后，哪敢再上前造次，立即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
客来港外的较远的一座小山上，一棵枯树底下有一个崭新的坟包，坟前还有正在燃烧的纸钱。
稍远处的一棵小树上，一只乌鸦不时呱呱的叫上两声。
一个小男孩跪在坟前，恭敬的磕了几个响头，“爹，孩儿遇到恩人，才能给你入土为安。今后你在下面可不要只顾自己，也要保佑恩人一家无病无灾，大富大贵。
儿子这便要跟恩人走了，以后有机会再回来看你。”
旁边站着的中年男子，面上无悲无喜也不说话。等小男孩做完这一切，默默站在他身后，才慢慢往城里走去。
等下得山来，男子才开口说道：“我可以再给你一些银子，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你在这城里长到成年，之后你便可以自食其力。”
“老爷是不要我了吗？”男孩听得这话，忽然停住脚步，身子有些颤抖。
“我喜好云游四海，这便就要远去他国。你如若跟着我，日后不知要吃多少苦，遭遇多少危险和磨难，可能一辈子再难回来了……”
“我不怕吃苦，什么苦我都吃得了。老爷给我银子，我一个人也是守不住的。求老爷留下小四，小四定然一辈子跟着老爷无怨无悔的。”
“你叫小四是吧，家里没有亲人了吗？”
“我姓李，没有名字。家里排名第四，爹娘都叫我小四。听爹说大姐一岁没过就没了，二姐几岁时也被人拐走了，三哥跟人去跑海也死在海里了。娘去年也病多了，如今爹也……”
“小四，李四……”男子读了几次后停顿了一下，才又说道：
“你既然没有名字，我便给你取一个名字可好？”
男孩一听便知道男子已经收下他了，心中稍安赶忙答应，“请老爷赐名。”
男子回头看着他，“我见你小小年纪就愿以身葬父，颇为感动。其实也就因一个“孝”字，而与你结缘，你以后就叫李孝吧。
你即为李孝，便不再是小四。以后我便唤你叫小五可好？”
男孩立时跪倒便拜：“多谢老爷赐名，以后李孝誓死追随老爷，一辈子给老爷做牛做马。”
“哎，做牛做马是不用的。你既认了我为主，我也不骗你。”中年人说着从脸上撕下一片极薄的面具，成了一个二十岁左右面貌的年轻人。
“咳，少爷我叫林宇，因为四处游历，少不得会得罪一些人。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不得不戴上这副面具。以后我戴上面具之时，你就叫我老爷，我不戴之时，你还是叫我，叫我呃，就叫少爷吧。”
却见小五却丝毫不觉得奇怪，反而小声的说道：“少，少爷。您还是再买一个年轻些的面具吧。你的声音一听就不是中年人。”
“呃，咳咳，这个本少爷自然是知晓的。时间好像也不早了，先去城里再给你买些衣物和吃食，我们就得去找船出海了。”
“是，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