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劫後重生
皇帝又坐到蘭貴妃身旁,將她輕輕扶起,語氣中懷著十二分的柔情說:“你有什麼冤情,統統告訴朕罷,朕不會遷怒你的。”
姜覓秋瞬間如墜入冰窖一般,渾身的汗毛豎起,一顆心已砰砰跳到了嗓子眼兒,“她終於要說了,我完了。”然後不爭氣地兩眼一昏,暈了過去。
“你聽說了嗎?蘭貴妃和皇后都被禁足了。”
“什麼蘭貴妃啊,現在已經是蘭常在了,她們一家子都下了大獄,說不定要滿門抄斬呢。”
“那可不,說是黃河水災,死的人不計其數,還爆發了瘟疫,皇上派蘭常在的哥哥去賑災,哪想到一百萬兩白花花的銀子都被中飽私囊了,告到了林太傅那裡,肯定不會有好果子吃。”
姜覓秋剛剛醒來,剛想問問豆蔻出了什麼事,哪知道才走到門口就聽見灑掃宮女們在說閒話。她喊豆蔻來說了始末,原來自己暈倒之際,婉妃的爹爹林太傅遞上來了一份十萬火急的摺子,稟報了黃河水災的事,皇上震怒,直接將蘭貴妃降為常在,又令林太傅帶人抄家,自己這才堪堪躲過一劫。蘭常在一驚,皇后紅杏出牆的事也沒顧得上說。
只是蘭常在這次沒說,可保不準還有下一次,是一顆隨時會爆炸的定時炸彈。姜覓秋絞著帕子暗自心驚,可也不知道想個什麼法子堵住她的嘴才好。
“桃香回來了嗎?”
“娘娘都昏迷了一整日了,奴婢卻連她一個影子也沒見著,晨起就使喚小福子去尋,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都去了三個時辰了,還沒有回來,莫不是出事了罷。難道是瞧見了什麼不該瞧的,九王爺怕我知道,想殺人滅口?”姜覓秋暗暗思忖,只覺得四面楚歌,十分危險。“婉妃在皇上震怒之時幫了我,不知是何用意,蘭貴妃也是婉妃的爹爹派人來揭露的,這件事竟會如此巧合嗎?恐怕沒那麼簡單罷。”
豆蔻見皇后愣愣地不動,焦急起來:“不如奴婢親自去尋一尋罷。”
姜覓秋不語,坐到葡萄架下捏住茶杯兀自發起了呆,待到暮色沉沉,皎皎月光逐漸升起,才轉身進了屋子用膳。
“娘娘,您不著急嗎?竟然還吃得下飯,瞧瞧這清湯寡水的,咱們才被禁足,御膳房那群狗仗人勢的東西就不好好伺候了,也不顧您病著,竟用一些涼拌菜心來糊弄人,連一滴油也不捨得放了。”
姜覓秋笑道:“時機未到,急也沒用,放心罷,不出三天,就會有貴人來搭救咱們啦。”
豆蔻心中遲疑,卻也不敢反駁。其實姜覓秋的話只說對了一半,的確不出三天會有貴人相助,可來的,卻並不是她意料之中的婉妃。
小福子和桃香都出去了,屋裡就只剩下豆蔻蟬衣兩位得力丫鬟,她被禁足,晚夕又沒吃什麼飯,及至半夜,肚子便餓的咕咕叫,可也不好意思喊她們二位去尋夜宵,只好獨自跑到糕餅房撿些果子吃。
才到門口,便聽見房中窸窸窣窣地有些聲響,姜覓秋沒有聲張,只是偷偷潛進去。只見一個太監服飾的人,正蹲在角落裡偷糕吃。小偷小摸不是什麼好習慣,姜覓秋便想懲戒他一番,於是威嚴呵斥:“哪裡來的賊骨頭,都偷盜到皇后娘娘的寢宮裡了,我瞧你是嫌命太長了!”
那小太監嚇得糕也掉到了地上,戰戰兢兢地抬眼解釋:“奴才實在是餓的急了,不知您是哪位大丫鬟,求您發發善心高高手,萬不可稟告了皇后娘娘,不然奴才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那!”
這小太監竟全然不認識皇后,只以為,面前是個地位極高的丫鬟,不禁覺得有趣,於是問道:“你是哪個宮裡的?怎麼會餓的沒有飯吃?”
“奴才是才進宮的,被分給了冷宮裡的景太妃,只是太妃自己尚且十分落魄,幾乎吃不到好飯好菜,全是餿臭難聞,奴才於心不忍,這才出來想偷盜些食物拿給太妃吃。不曾想竟瞎貓逛園子,撞到了皇后娘娘寢宮來。求姑娘恕罪,幫幫奴才罷!”
說完這一番情真意切的話,小太監深深地磕了幾個頭,抬頭間隙,姜覓秋瞧見他眼含淚珠,一張臉髒兮兮地,身上的太監服也緊巴巴,甚至露著半截手腕子,看起來是個子長了,卻沒合身的衣服穿。她心下覺得可憐,便柔聲問:“坤寧宮被圍得水洩不通,你如何進來的,莫不成是插了翅膀?”
小太監見面前的丫鬟顏色緩和,心下也鬆了一口氣。他抹了一把鼻涕,有點兒不好意思地說:“說起來實在難為情,奴才是鑽了狗洞進來的。”
“狗洞?”姜覓秋眼睛一亮,興奮地問,“在哪裡,快帶我去瞧瞧。”
二人鬼鬼祟祟地從糕餅房出來,繞過葡萄架,在一從十分茂密的翠竹之中,果真隱著一個小小的洞。因問道:“這洞通向哪裡?”
“回姑娘,這洞外面是醉棠苑,有一大片垂絲海棠,粉嬌可愛,長勢喜人,故而沒人發現此洞,奴才這也是誤打誤撞了,合該我與姑娘有此緣分。”
姜覓秋宛然一笑:“你這小油嘴兒倒是會討人開心,既然你我有緣,那我便允你個差事,只要辦得好,我自有賞賜,你們主僕啊,再也不用過這種窮困潦倒的日子了。”
小太監千恩萬謝的跪了,嘴裡不住“奴才赴湯蹈火,萬死不辭”地胡言亂語,把姜覓秋笑得眼也沒了。
如今皇后被禁足,想要派個丫鬟太監出去打探消息也是千難萬難,少不得有一串眼線盯著,有了小貴子這個福星可就方便多了,姜覓秋此番贈了他一錠二十兩的銀子並幾包糕點,銀子雖然不多,用於宮中上下打點,弄些吃食穿用也儘夠了。又命他暗中調查桃香與小福子的下落,無論成與不成,總算是有個依託。
送走了小貴子,姜覓秋心滿意足地返回糕餅房,給自己包了一包栗子糕,正打算回去,卻發現茶盞之下壓了一張紙條,紙條中寫著一行小字:“三日後亥時,盼醉棠苑一續。——十七”
姜覓秋暗自納罕,頗有些躊躇不定,“這紙條是何時遞進來的,落款是十七,也不知是敵是友,難道是設了計謀要陷害我?糟了,不會方才的小貴子也是圈套罷!”想到這裡,夜裡更是輾轉反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