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10章 赈济-造乱
谈到最后，万润喜说起今晚的物资分发。
“几个城支援的物资已经到了，加上温大人从邺城运来的，还有几个城的物资还在路上。”
温怀众点了点头“光给物资是不够的，物资是有限的，总有分完的天，改善生产环境，恢复生产，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
万润喜赞同地点点头，温怀众带着林虞酒出了城主府，城里不同于陇西城，像是按了静音键，没有丝毫生机活力。
甚至有裸露着身体的小孩，肚子都已经瘦的凹陷进去，随意地躺在路边。
温怀众和林虞酒看着这副残像，漫无目的游走，不知拐了几个弯儿，走到了一处已经废弃的宗庙处。
本来准备略过继续走，却听见里边突然传来声音，悉悉索索，林虞酒和温怀众循着声音进去。
宗庙内破旧的窗户紧闭，显得有些暗，地上杂乱堆放着一些稻草。
左手边有一扇门，声音就是从屋里传出来的，而血从门缝间，慢慢流了出来。
继续往前走，林虞酒看见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一个男子背对着他们，下身穿着一条白色的裤子，脏兮兮的，像是被人用脚踹过，此时被鲜血浸湿，上身裸露，与他人一样的瘦削。
他身前，僵硬地躺着一具小孩儿的尸体，看身形约莫七八岁，而此时，他正在啃食小孩儿的手臂。
听见开门的声音，男人放下手臂，慢慢转过了头，嘴边还有鲜血流下。
林虞酒被这场面吓了一跳，下意识攥紧了剑。
温怀众拍了拍林虞酒的肩膀，示意林虞酒别怕。
那男子带着一种被打扰的烦躁，皱了皱眉头。
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出去，别打扰我，否则你们两个和他下场一样。”
林虞酒想要上前，却被温怀众拉住了，温怀众拉着她走了出来，面色沉重。
两人相顾，一时无言。
温怀众先开口“这种事情，在这种情况下，绝不是个例……”
“这很残酷，但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当活着已经如此艰难，那道德，人性，便可以被抛之脑后，这就是现实，残酷的现实，我们无法站到什么高度去指责别人，即使这种行为很恐怖，道德沦丧。”
说完又是一阵沉默。
“用尽所能，做我们能做的。”温怀众看着路边饿莩，叹了一口气。
马上到了发放物资的时间，两人循着记忆里的路回了城主府，万润喜已经都准备好。
因着万润喜叫人通知了，今晚将会发放物资的消息，大家伙们欣喜万分，你搀着我，我搀着他，颤颤巍巍地往城主府门口走着。
等林虞酒和温怀众赶到城主府下，周围已经密密麻麻的围了一层人，林虞酒和温怀众根本难以靠近。
万润喜还在说着什么感谢天感谢地感谢皇上感谢温大人之类的话，地下的饥民早就等不及了。
不耐烦得起哄道“别说了！快点给我们发！我们要饿死了！老子哪有空听你讲这些？”
说完人群里更是一阵喧闹。
万润喜连忙收住自己的长篇大论。
“好好好，大家都排好队，我们一个一个领，不要挤不要推，不要踩别人！”
可是这些饥民早就饿的亲妈都快不认识了，哪里还会守规矩呢。
武陵城和邺城等离着陇西城距离很远，很难将水运过来，大都运了些马铃薯和番薯等容易运输和保存的。
至于离陇西城近的江陵城等，将水封在木桶里，运了上百车水来。
各地的物资还在源源不断的送过来。
万润喜令人烧熟了马铃薯和番薯，煮了些粥。
在城主府门口支起了几口棚子，分别分发不同的物资。
林虞酒眼见着不可能从人群中传过去，想了想道“只能这样了。”
突然揽住温怀众的肩膀，还没反应过来还没反应过来，身子突然一轻，看着自己越升越高，衣衫飘摇，最后停在房顶上。
“你还会轻功？”温怀众拂了拂衣衫上并不存在的褶子，看着林虞酒问道。
林虞酒一扬脑袋，傲娇得叉了叉腰“哼！我会的还多着呢。”
“好了，快过去吧。”两人胳膊挨着胳膊走了过去，到了城主府下，林虞酒又带着温怀众飞跃而下。
衣衫飘飘，飞跃而下，若仙人也。
还没等这美好的画面定格，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向前挤去，还大喊着“抢呀！快抢呀！大家快抢！”大家跟着这股子劲也都向前冲去。
一时间，人群中乱作一团，护卫连忙围成一个弧形，试图拦住这些似乎已经陷入癫狂的饥民。
万润喜瞬间急了“快拦住他们！快拦住啊！诶呦喂！谁撞我？！”
有人倒下，有人继续往前冲，可是因为太过虚弱，还没冲几步又倒下。
这无秩序的暴乱只持续了一会，甚至护卫还没动手，饥民们自己就倒下了，因为他们太饿了。
万润喜连滚带爬地起来，指挥着护卫们扶起百姓们，排成了几条队。
“大家伙都别急呀！人人有份，越急越吃不上。”
百姓也知道强取不可行了，乖乖听话排队。
林虞酒和温怀众在两口大锅前站着，身前分别排着尝尝一队人，一眼望不到头，还源源不断的有人拖着虚弱的身子赶过来。
林虞酒抡起勺子，从巨大的锅里盛了一勺粥，将碗递给眼前的老妪。
那老妪颤抖着手接过粥，干枯的手像一根瘦削的树枝，眼里含着泪水，倏地要给林虞酒跪下，林虞酒赶忙放下大勺，上前扶住老妪。
“快快请起，您真是折煞我了。”
老妪断断续续的说：“真……真是……咳咳…谢谢你们……没……你们……老太婆我必死…无疑。”
林虞酒看的心里发涩。
“您快去喝吧。”
看着老妪离开的背影，林虞酒几乎忍不住眼里的泪，抬起胳膊用袖子蹭了一下，继续盛粥。
这场赈济进行了快到半夜，到后来林虞酒的胳膊早已麻木，完全是靠着本能在挥动胳膊。
结束后，温怀众和林虞酒并肩走在萧瑟的路上，天高云淡，圆月斜挂，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