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4章 死死生生 无穷尽也
“哔哔……”鹿莽迷迷糊糊中被一阵车子的鸣笛声惊醒，发现自己坐在副驾驶位。“老公啊，你说戬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堵了，早知道还是坐地铁算了，真是的。”鹿莽一阵迷茫，沉默不语。“老公？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怎么不说话，”驾驶位絮絮叨叨的女子转过头来，关切地询问着鹿莽，这是一张陌生女子的脸。
“额，还好吧。”鹿莽一时间不明所以，支支吾吾。心中念叨：“‘石都’戬邺？我不是在青山县吗？这是我老婆？我到底是谁？”这时候，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来——“好春光，不如梦一场，梦里青草香……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还有清风吹斜阳……”，鹿莽怔怔地听着这首《好春光》，愣住了。
“老公，接电话啊，你怎么了嘛，最近怪怪的，对了，谁啊？”陌生女子继续絮絮叨叨。鹿莽摸摸口袋，掏出一部还在不断响铃的陌生手机，上面来电显示“100086”，“没事，100086的，我挂了啊。”鹿莽挂断。
过了几秒，手机再响，来电显示还是“100086”，铃声还是那首歌——“一千年，年年花开放，天天好时光……来一次人间也匆忙，小风大浪、地狱天堂，还有你的灿烂！脸庞！！！”
“真烦人！”鹿莽接通了电话，“你别再打了，不需要服务。”“鹿莽，你终于接电话了，你这个负心汉，等着吧，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我不幸福，人人都幸福不了，我要跟你同归于尽！嘟嘟嘟……”什么鬼东西，鹿莽莫名其妙，转念一想，这话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声音熟悉却陌生。
啊！！！鹿莽恍然大悟，这不是自己梦到的小女孩对自己说过的吗？那就是“婳”！刚明白过来，鹿莽就听到一阵轰鸣声呼啸而来，接着感觉眼前一阵亮光刺眼，“砰”！车子撞上了什么，绽开的气囊、碎玻璃、飞溅的血肉、燃烧的火焰、爆炸声……鹿莽看到地上一段白花花的肠子混杂着碎肉，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身边自称“老婆”的陌生女子的。
鹿莽听见周围人的惊呼“太惨了！”紧接着有更多嘈杂声，有交警的呼喝声，救护车的凄鸣声，还感觉有人在触碰自己：“死透了，两个都死透了！”“能确认身份吗？”“现场没有找到手机、身份证之类，把残骸拿回去化验吧。”
“我是这么死的么？殷绛不是说我坐出租车出事的吗？怎么是我‘老婆’开车，也没跟我讲我‘老婆’跟我死在一起的。”鹿莽越来越疑惑……
“老公？你睡着了吗？快到站了！”鹿莽一个激灵弹了起来，环顾四周，发现是在地铁上，身边坐着‘老婆’。“我们现在是去哪里？”“不是你说的，去紫菁广场吗？”“去干什么？”“老公，你怎么啦？最近又怪怪的，是不是忘了吃药？”“吃什么药？”“不是乔医生给你开的药，好像叫什么力配同。”“乔医生是谁？你又是哪位？”“老公！你……这样不行，我马上打电话给乔医生!”
“列车即将到达紫菁广场站，请小心列车与站台之间的空隙。”鹿莽一边听着地铁播报，一边拍拍脑袋，这里到底是梦，还是我的回忆，我到底是谁？
“乔医生，我老公最近好像又不对了，嗯嗯，他是按时吃药的，我看着他吃的……要不下次再来看一次，嗯嗯，好，就周六，行的，谢谢啊，再见。”
“我是疯子吗？对吧？”刚出地铁站，鹿莽转头就问“老婆”，“老婆”被吓了一跳：“不不，你不是疯子，没关系，会好的。”“好，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我，我是赵玬啊，你老婆啊，老公，你别吓我，你真的不记得我了？”“那么，你是哪里人，我又是哪里人？”鹿莽盯着赵玬，一直问，赵玬从惊愕到委屈，后来干脆啜泣起来，“老公啊，你不记得了吗？我是戬邺人啊，你是青山人，我们在隔壁蒯麂郡的月酩县认识的啊，你还记得月酩酒馆吗，月酩黄酒又醇又香，你那时候好像有什么心事，很伤心似的，很快就喝醉了，我照顾你的……”
“为什么你说的，我一点也不记得？”鹿莽抓着赵玬的肩膀不断摇晃，还是一直问：“你是梦中人对吧，是假的，我还在做梦呢吧？”“老公你放手啊，你弄痛我了，我，呜呜呜……”赵玬嚎啕大哭起来，旁边有人围观，鹿莽稍微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啊，对不起啊，我不想这样的，赵，赵小姐？”鹿莽突然想起什么，又问道，“那么我又是谁，我叫什么？”“老公，你……”赵玬还是不停地哭。
鹿莽一拍脑袋，马上翻裤子口袋，掏出身份证，上面赫然写着“鹿……？”“鹿野！”
“我是鹿野？不是鹿莽吗？鹿野和鹿莽是什么关系，我是鹿野，那鹿莽又是谁？”心里自问自答了一圈，鹿莽又转头问赵玬：“我不是鹿莽？我是鹿野？”“你当然不是鹿莽，你是鹿野啊，鹿莽是公公啊，是你爸爸，老公，你要好起来啊，呜呜呜呜……”赵玬还止不住地哭。
鹿莽想了一圈还是没有想明白，自己明明是鹿莽，怎么会是鹿野呢？而且鹿野还是鹿莽的儿子？“我是我自己的儿子，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儿一定是梦境，但也真实得太不像话了！”
赵玬一边抹着泪一边搂着“老公”，不停地喃喃自语：“没事的没事的，你的幻想症一定能治好，我们先回家好不好，周六一起去乔医生那里，好不好老公。”他被赵玬的呢喃吵的有些头晕，迷迷糊糊走着走着就到“家”了，一个自己从来没有去过的陌生小区。“鹿先生鹿太太你们回来啦，对了，今天《水火阴阳志》大结局，雪狻猊于珂于大侠要为女侠铁紫嫣报仇，与八角魔头杨虫龟决一死战，记得看啊！”“野哥，凌晨欧冠决赛纽卡斯尔联对阵皮亚琴察，一起看，去我家，有啤酒！”陌生的邻居，热情的寒暄。
这时候，手机铃声又响了，“早知道是这样，像梦一场，我才不会把爱都放在同一个地方，我能原谅，你的荒唐，荒唐的是我没有办法遗忘……”不知自己是鹿野还是鹿莽的鹿莽或鹿野，怔怔地听着这首《梦一场》，愣住了。“早知道是这样，如梦一场，我又何必把泪都锁在自己的眼眶，让你去疯，让你去狂，让你在没有我的地方坚强……”
迟迟没有接电话，他是有点怕来电显示又是100086，不过他瞄了一眼，来电显示“鹿园”，就接了起来。电话那头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哥，你和嫂子在一起吧，我……”“等下，你是鹿园对吧，是鹿野的妹妹，鹿莽的女儿？”“……哥，你怎么啦，你又那个啦？”“别打断我，现在你回答我问题，鹿莽，额，就是爸，他现在在哪儿，我想见他！”
“哥……爸已经去世好多年了，你不记得了吗？”
“他是怎么死的？”
“车祸。哥，你怎么啦，你想爸啦？我们上个月不是去青山扫过墓了吗？”
“那我马上去青山！”
“可是哥，现在这么晚了，戬邺去青山的高铁应该没了，要不明天一起去吧，我，还有嫂子一起陪你去！”
“不用了，我现在就去高铁站，我自己叫出租车去，我记得戬邺到青山的高铁晚上很多的，挂了啊，妹，妹妹？” 鹿莽打开手机查了查，果然还有票，能赶上，马上订了最快的一班列车。
鹿莽也不顾赵玬在旁边拉住自己，不由分说打了的，赶去高铁站。“师傅，去高铁站，尽快，赶时间，谢谢啊。”他突然想到什么，马上又给鹿园打了电话：“妹妹，再问你一个问题，妈妈，妈妈现在怎么样？”“哥，你不记得啦，我们两个是爸爸一个人带大的，而且他从来也没提起过妈妈，我们没有见过她。”“她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那没事了，挂了。”
挂完鹿园的电话，他这才反应过来，出租车好久没动了，“这条路有点堵啊，师傅，能不能绕路，最快的那种，我戬邺不熟，麻烦你帮下忙，赶时间，谢谢啊！”司机也不答话，“哎？师傅，跟你说话呐，你……”鹿莽感觉有点不对劲，而且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他仔细瞅了瞅司机，头上包着黑布，遮得严严实实，但身形瘦小，又溢出淡淡的女人香水味。
这时候，对面一辆大型卡车开了过来，出租车司机在路口突然加速并且改变线路去了对面车道，迎着大卡车就上去了，“你干什么！你是谁啊？”鹿莽惊恐地看着司机。“鹿莽，你这个负心汉，”司机扯下头上的黑布，露出青面獠牙的恐怖面容，恶狠狠地瞪着鹿莽，她的眼珠是红色的，嘴唇是黑色的，阴森森地从牙尖里挤出一句话：“我说过，得不到的不如毁掉，我不幸福，全天下都要受苦！去死吧，我们同归于尽！”“婳！？等下，我不是鹿莽，我是鹿莽的儿子鹿野，不信，我给你看身份证！”他赶紧掏出身份证，但立马惊呆了，“鹿？鹿莽？刚才身份证上不是鹿野吗？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随后，鹿莽就听到尖利的呼啸声轰鸣而来，紧接着感到一阵刺眼的亮光，“嗙！”车子撞上了什么，气囊绽开、玻璃破碎、血肉飞溅、火焰燃烧、爆炸声劈啪作响……鹿莽看到地上一段血淋淋的肠子混杂着碎肉，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身边这个有可能是“婳”的女子的。
鹿莽又听见周围人的惊声尖叫“也太惨了吧！”周围嘈杂声一片，交警呼喝，救护车凄鸣，还感到有人在触碰自己：“死透了，两个都死透了！”“能确认身份吗？”“现场没有找到手机、身份证之类，把残骸拿回去化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