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皇叔,下车了
宫宴前几日,沈望舒除了吃饭跑步,一直把自己关在最里间的屋子里。只有时会问彩云要了针和彩石,独绣针要得尤其多。
彩云不禁觉得奇怪,这郡主做衣裳还挺费针的。
宫宴那日,沈望舒没有晨跑。
一大早起来收拾,一身月白色的长裙,外头披上了一件内绣狐皮的水红色斗篷。头戴一套亮银色流苏首饰。端的是端庄得体。
虽然沈望舒暴饮暴食胖了许多,但她个子高,斗篷一档,加上从骨子里的自信,放在人群中并不逊色。
这一场宫宴实际上是给衡王苏霁选妃准备的。故而也没太大讲究,她脸上的红痕没有卸掉,只简单描了眉,却意外和身上的红衣呼应,有种特别的美感。
早同沈梦音约好的一同前去,沈望舒一大早就安排了人去接。站在门口等马车送她过来,可等了半天才知道,她被人接走了。
彩云道:“李叔说,也是一辆很豪华的马车接走的。”
有些不妙,按照她以往的耐心,她会等她才是。除非是她有了更好的捷径。没有办法,沈望舒脚步挪到了东苑兰庭,还是上前去敲了门。
沈望舒道:“皇叔,今日宫宴。您可起来了?”
里头发出了动静,等了好一会儿,齐风请她进去,苏执淡坐在梳妆台旁,头上刚戴上了一只白玉簪子。不经意间转过头来,眉宇慵懒挑开。冷白皮的皮肤,一身白色银绣长袍让人不禁眼前一亮。
原本觉得黑金色最为衬他,张扬又霸道。
而今的他白色银绣。
媲美阳春白雪,人世无双。
“皇叔。”乖巧地叫了声。
苏执唤她去将一旁挂着的黑色云锦长袍取来替他穿上,“何事?”
不知是不是换了衣服颜色的原因,沈望舒心里没之前那么怕了。“皇叔,咱们该出门了。”
咱们?
淡淡抿唇。
“这会儿去,会不会太早了些?”
沈望舒道:“皇叔,早些去,可以找公主玩。”
“好吧。”
苏执出门,上了马车,转身伸手的瞬间,沈望舒就已经提着裙子踩上了步台。
那人往后微倾,“皇叔您还有东西落下了?”
张开的手将帘子掀开大步走了进去。
莫名的。沈望舒明显感觉他情绪变冷。
没想太明白,沈望舒如坐针毡。
皇宫门前不能行车,沈望舒靠外先下的马车。下步台后,苏执从车帘内出来就看见一只葱白的小手伸在他的面前。印入眼帘的还有沈望舒露出的一对好看的梨涡。
甜甜的声音传入耳畔:“皇叔,下车了。”
齐风站在马车的另一侧侯着。他家主子下战马都不带停稳下的,区区下马车还需要人扶?
这是把他家主子当成上京那群纨绔子弟了。
可偏偏。那个冰冷的王爷向那只手伸了过去。眉宇间的寒意都感觉消退不少。
齐风:……
他记得他伸出过一次手,主子当时毫不留情就给打掉的啊。
·
金色的宫门外,两列太监恭敬地在二人身后跟着。
飞雪因着大雾下得更加张狂。白雪中,那黑色和红色的身影格外显眼。
不少人因着下大雪早早到了,看见二人时眼中都有说不出的嫉妒。
那个被他们传为丑女的人,正站在大燕大名鼎鼎的盛王旁边。她凭和能让盛王如此相待?
论家世她只是一个前朝郡主。论相貌,她更是不配。可若真要对着她诋毁两句,却发现对方连个正眼都没给她们。
还未到开宴,苏执被今上喊去对奕。
沈望舒因为朝他伸出了友谊的小手,明显感觉到了苏执的心情好转。
不由地感叹一句,苏执真是记仇。不就是不小心让他尴尬了一下吗?还好她不计较,举着一只手伸了那么久。
二人一路同形到了金銮殿前,得到了解脱的沈望舒顺理成章地溜去了公主寝宫。
没走两步,沈望舒眼睛就从长廊那边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沈望舒提着裙子在长廊上快步走了起来。
公公在后面追着道:“沁阳郡主,您小心点,可别摔着了。”
那人虽然精心打扮过了,但沈望舒可以确定就是沈梦音。
公公追上来,将她拦下,“郡主,您再往那边走,可就是皇贵妃所在的宣仪宫了。”
宣仪宫,是景王母妃所居。她居然去见景王的母妃?
沈望舒转身看了彩云一眼,彩云从袖袋里取出了一锭银子。交给了公公,“咱们郡主也是在这皇宫住过的,公公您且宽心,后头的路,咱们郡主自己去找公主。”
“是是是,瞧咱家这记性。”将银子收下,公公就退下去了。
沈望舒道:“本郡主要跟上去看看,你去寻公主,若我在开席前没回来就叫她来寻我,还有一定要想办法拖住沈梦音入席。”
交代完后,沈望舒就一人走向了宣仪宫去。要说沈梦音在皇贵妃这里惹了什么事,应该是没有的。毕竟前世她死的时候,沈梦音和景王两人还好好的。
难道说,沈梦音的捷径是皇贵妃?
走到了宣仪宫外,沈望舒一拍脑袋。
还是在这里等她出来再套些话吧。她怎么就觉得自己可以在这么多宫人的注视下,偷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的?
人站着角落里没多久,就听见了一旁踩雪的脚步声,沈望舒抬头一看脸色立马一变,转身就走。
“望舒?”苏岑披了件蓝色的长袍,大步追上,一手拦在了她的面前,她也停步在宫墙下。
“望舒,你是来找我的吗?”苏岑脸上有些高兴,“我就知道你只是生我的气。”
人软了声音,耐心道:“望舒,别生气了好吗?我同我母妃说了,她今日也会向父皇说咱俩的亲事。”
“什么?”
沈望舒眉毛拧紧,“我不是来等你的,刚才是看见我妹妹了,所以在这里等她。至于成婚,我那天说过了,我不嫁你。”
“等沈梦音的?”苏岑道:“她在我母妃这里?”
“你不知道?”
难道是皇贵妃请她来的?沈望舒面无表情地说完,看了看他的表情,好像确实像不知道的样的。
“望舒,你跟我来个地方。”苏岑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嘘!不想让别人看我们拉拉扯扯,你就别叫。”
“你放开我!”
沈望舒咬牙切齿,用手一根一根扳开他的手指,可他这次的力气很大,任凭她怎么掐,怎么抠他都没松开。
“我不会放手的。望舒。”他拉着沈望舒穿过一条窄巷,忽视手上的痛,一边道:“望舒,你记得那颗我们一起种的那颗银杏吗?它活下来了。”
沈望舒知道他想带她去哪里。可她在经过一面宫墙时就没动了,另一只手和腿都紧紧抱着那面墙。
沈望舒一字一句道:“苏岑。树是树,我是我。树受过伤能好,但我不会好。”
身子一怔,他停下脚步,缓缓回头看她。女孩的那双眼睛里好像还有他,又好像都化成了泡影。
“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一回?给我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