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四章 低谷
“盯紧了猎物就不会放过，这就是有名的西班牙式防守！”
老旧的大屁股电视机，正在播放着《足球小将》。
梅东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在梦里种着咖啡豆，一辈子也没去上过学。
“醒了？”声音很熟悉，梅东没有吭声。
因为熟悉的声音，总意味着不好的事情。
“我是你孟子哥，”孟子心疼到了极点，眼前双臂打着纱布，躺在县医院病床的少年，看起来是如此破碎。
“助教，我的手没问题，”梅东睁开眼睛的同时，抬起自己的手臂用嘴咬在纱布上。
“只是挫伤而已，过几天我就好了！”
“你先躺着吧，看会儿动画片，”孟子眼角有些泛红，他光是现在能站在梅东身前，就已经鼓起了莫大的勇气。
“你的事情学校已经知道了，张龙那几个小畜牲，已经被学校移交给公安了。”
孟子笑的很难看，“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医药费我先帮你垫着，张龙他们的家属现在巴不得你，为了医药费赶快和解。”
梅东想要的不是，坏人被绳之以法，“我还能踢。”
“孟子哥，我的两条腿还能跑还能动，一点儿问题没有。”
在球队的这三年，梅东太清楚过场的重要性了，“我只要上去跑一跑就好了！”
孟子转过身去，他不敢再看梅东哪怕一眼，“那是你的未来，你自己决定。”
“王学成那边，你不要担心，我和刘裕华已经通过气了。”
孟子的脚抬起又放下，始终跨不出去病房的那道门，“梅东！”
“医生说了，你最好还是静养一段时间，不然将来会留下残疾，要是你以后没踢出名堂……”
梅东却假装没听见，他盯着电视机里的动画，“足球是我的梦想。”
“孟子哥！要是踢不成的话，给我老爹尽完孝我就和他一起走。”
望着孟子合上门前的背影，这句话梅东还是没有说出口，要不然孟子哥得多难受啊。
梅东靠在病床的枕头上，很快刘裕华便气冲冲地推门而入。
“张龙那个王八蛋，老子现在就叫人，去把他家给点了！”
“你放心我已经联系好人了，等张龙他们去了少管所，老子叫他们菊花朵朵开！”
很难想象，这些话从刘裕华嘴里说出来的样子。
梅东实在是憋不住笑意，“哈哈哈哈，你怎么跟个黑社会一样的，人设崩塌了。”
“哼，亏你还能笑出来，”刘裕华也不见外，从孟子留下的一箱牛奶里，自己拿出了一盒，插上吸管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瞥了双手打绷带的梅东，刘裕华才恍然大悟，“真不是我炫耀，我重新插一盒给你。”
“我没这么自卑好吧！”
两个人相视一眼，心中的距离又拉近了几分。
刘裕华双手各拿一盒牛奶，吸管放在梅东的嘴边，盯着电视机里的《足球小将》看的津津有味。
“刘裕华，你爸跟你说什么没有？”梅东的注意力，完全无法集中在电视上。
“幸好你没还手，所以我爸还是很期待你的表现，特别是孟子哥发了好几段你踢比赛的视频之后，我爸恨不得现在就把你接走。”
梅东松了口气，“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刘裕华手中的牛奶掉在了地上，“你是不是傻？”
刘裕华站起身来，脚跟踩在牛奶盒上，乳白色的液体溅起，“只是因为运气不好，你遇见了几头畜牲而已。”
刘裕华狠狠捏住梅东的脸蛋，“我看过警察做的笔录，他们对你说的那些话，完全不是人能说的。”
“梅东，你是一匹狼王，而不是温顺的家犬！”刘裕华松开了手掌，“时间不早了，要是再晚一点回去，我妈得把我屁股打烂。”
刘裕华离开的时候，顺手拿走了床头柜放着的苹果。
“没洗，”梅东善意地提醒了一句，却没想到走到门口的刘裕华，直接转过身来，“等着我，梅东！”
“嗯，我会等着你的。”
刘裕华啃了一口苹果，“我脚下的足球，是不会再交给你的！”
梅东笑的很灿烂，脸上贴着伤口的纱布，都半掉在脸上。
“你把皮吐了？”
“是啊，你吃苹果不吐皮？”
“那你吃啥？”
“汁啊！”
刘裕华关上了病房的门，气冲冲地下楼打车回家了。
梅东看着窗外，正好对着医院的马路，“我也是。”
夜深人静，目送刘裕华离开后，梅东这才想起来要给老爹回个电话。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学校肯定通知了。
梅东看了一眼自己缠着纱布的双手，“护士姐姐！”
“能帮我打个电话吗？”梅东小嘴甜如蜜，加上忧郁的外表和入院的原因。
逗的年轻小护士母爱泛滥，“小帅哥你慢慢打，姐姐话费多的是。”
梅东接过智能手机，确认号码无误时才发现，“怎么会是滇南市的号码？”
“小帅哥，怎么了？”
“没，没事，”梅东习惯性地笑了笑，随即将说道：“漂亮姐姐，你能出去一下吗，我跟我爸打电话很快的。”
“唉呀~你瞧姐姐都被你帅晕了，我在外面慢慢等你哟~小帅哥。”
“嘟~”的一声之后，电话那头传来了父亲的声音，“我都说了，过年之前一定把欠你的三千还给你的，你怎么还换着电话给我打？”
“是我…”梅东庆幸自己刚刚让护士姐姐出去了，不然这样的窘迫下，他一定会马上挂掉电话。
“梅，梅东！你怎么用山川县的号码给我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怎么会找人借钱？”梅东很害怕，那个不可能出现的结果。
“我问你话呢，你在学校怎么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有些慌乱。
父亲强装镇定的语气，梅东再熟悉不过。
“你不是答应过我和哥哥，你这辈子都不会赌球了吗？”
梅东牙齿咬在一起，恨不得直接咬断自己的舌头。
两边腮帮胀起，梅东期待着，父亲能说出一个不一样的回答。
哪怕是找个新女友，为了绷面子都好！
“我没有赌球，这个钱是以前欠的，你个小孩子一天心思敏感的很。”
梅东心中的石头这才落下一半，“你没在藤村种咖啡。”
“帮人种咖啡没意思，你老子我喜欢高薪工作，龟儿子你在这打探我底细，是不是怕我去大城市吃软饭？”
“正经一点，我就打电话关心你一下，”梅东的老爹平时就这样，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
什么话都敢说出口的那种。
“我的老年机没电了找不到充电器，所以我找室友借的手机，放心吧老爹，我们相处的很融洽。”
梅东挂断了电话，豆大的眼泪，止不住地开始掉。
护士姐姐听到梅东的抽泣声，那个心一下子揪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个少年。
“不哭，不哭，有什么烦心事都给姐姐说。”
“好烦啊，我的泪道好浅，明明不想哭的。”
好烦啊，我为什么又要撒谎，梅东讨厌这样的自己。
他很想扑在家人的怀里面，痛痛快快地宣泄一场。
可梅东又害怕，远在外地的老爹听到自己被欺负的消息。
被同寝室的另外五个人打断了双臂，梅东害怕老爹会冲动到失去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