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4章 泪如雨下
张越坐在后座，手抓着后边的保险杠，一路打量着2000年左右的县城。路上基本以自行车，摩托车居多，这时候电动自行车还没大规模普及，小汽车也没多少。
路两边都是破旧的五六层楼房，一层是门面房，白底红漆写的招牌，歪歪斜斜的，毫无美感可言。不像后世都是直接喷绘出来的广告牌，有各种各样的图案。好多路口没有红绿灯。人们的穿着，也很土气，有鲜明的时代特色。
路过一处厂房，只见上面挂的招牌写着【许州奔马三轮农用车辆公司】。此时大门紧闭，似乎也没有听到里面的机器轰鸣的声音，印象中这是一家农用三轮车厂。
爷爷奶奶家在农村，以前小时候放假去农村玩，农忙时节经常见到奔马牌子的三轮车拉着一车玉米、小麦突突突的龟速行驶。曾经是县里的明星企业，好像后来经营不善，再加上竞争激烈，现在是每况日下，工资都发不出来了，离倒闭不远了。
正感慨回忆着，摩托车行驶到了社区大院。这是一个安置小区，建的应该比较早了，墙面还是水泥抹的，没贴瓷砖。
小区由大概七八栋6层矮楼组成。楼和楼之间间距不大。楼下的路边路边停满了自行车，摩托车，只留了大概1米多点的宽度通行。绿化面积也很少，以至于显得小区有些拥挤。
基本上都是政府机关工作人员家属院。老爸考上公务员后，结婚分配到的一室一厅一卫小房子。家在五楼。
王刚骑到楼下，说道：“上去看看你妈不在家的话，去我家坐坐，让王婶给你做红烧肉吃！”
张越想起了王婶水桶粗的腰身，估计快二百斤了。天天红烧肉，难怪王大伟也是摆脱不了肥胖的命运！
也不知道王叔每天面对大小两个肉球，怎么开心的起来！他心里嘿嘿一笑。
张越面上不动声色，说道：“不用了，王叔，我有家里钥匙，谢谢王叔了。”
“客气啥，那我走了，明天中午吃过饭了记得来找我。”王刚笑呵呵的说道。
“好的，”待王叔掉头走了，张越转身上楼，一口气不带喘的爬上五楼，来到五楼西户门口，从脖子里掏出一个挂绳，绳上穿着一个钥匙。
张越轻车熟路的打开房门，亲切的味道扑面而来，那是家的味道。看着家里熟悉的摆设，墙上的奖状，全家福的照片，张越的眼睛湿润了。
在后世浑浑噩噩的人生里，张越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放纵自己，麻痹自己，得过且过，给自己留下了不少遗憾。许多次醒来，却不愿起床，因为他在梦里，又见到了自己的母亲，遇见了自己的初恋，遇见因为自卑而不敢去做的事，不敢去追的人。
母亲为自己担心，失望。别人家的孩子事业有成，老婆孩子都有了，自己却快40岁了，一事无成，老光棍一个。
张越踏入社会后，很少回家，有时候连母亲电话都不敢接，因为一接电话，就是母亲的唠叨，催相亲，大院里谁家的孩子出息了，风光结婚，谁家的孙子上幼儿园了，谁家的孩子带着一家人春节出去旅游了。
张越只会逃避现实，在虚拟的游戏世界里寻找寄托。直到后来母亲重病住院，母亲临终时也在唠叨自己还不结婚，她还没抱上孙子 。
没让母亲过上一天好日子，母亲临走时候还在担心自己，让张越羞愧难当。他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醒悟，一味的逃避不敢面对现实。尽管父母离婚了，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振作起来，努力干出一番事业，做一个有出息孝顺，让母亲为之骄傲的儿子呢？
母亲经历了一个失败的婚姻，又生养了一个颓废的儿子，对她内心的打击是沉重的，这也许是母亲病重的原因。想到这里，张越眼眶里泪水在打转！
母亲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发了会呆，张越转身从厨房拿起扫帚和簸箕，先把地面扫了一遍，然后去卫生间拿起拖把慢慢的，一寸一寸的仔细拖了一遍地，又把厨房擦了一遍。
张越打扫的很慢，很用心，仿佛这样就能抚平自己心里的疤痕。
“咔嚓”一声，张越先是听到钥匙转到的声音，接着又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张越连忙放下手里的抹布，从厨房里出来。
只见一个中年妇女手提一个大塑料袋进来了。
“妈！”张越快步跑过去，紧紧抱住了中年妇女哽咽起来，眼泪如洪水绝提。中年妇女三十多岁，齐耳短发，眼角略带皱纹，正是张越的母亲李艳荣。
“小越今天咋回来了?咋哭了？在学校又挨老师批评了？”中年妇女先是惊喜的喊道，接着又焦急的问道，一双眼眸里满是担心。
“没有，妈，好长时间没回来了，想你了”张越抽泣着说道。
“小越啊，这才一周没回来，就想妈了，也不怕同学笑话”李艳荣放下手中的塑料袋，用手轻抚着儿子的头。
她温柔的说道：“正好妈提前买了菜，本来是准备明天你回来了给你做顿好吃的，你回来了正好，饿不饿？妈现在给你做饭去。”
对于母亲来说才几天没见自己儿子，但是对于张越来说，却是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张越这才抬起头，看着母亲，说道：“妈，你上班累了，你歇着，我来做吧，”
“你会做？得了吧，你平常在家碗都没刷过。”李艳荣笑着说道。
“妈，那是我以前不懂事，你儿子现在长大了！”张越哭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母亲那熟悉的面容，语气沉重的说道，似乎是在道歉，又像是悔过。
李艳荣关切的低头看着张越，并没有察觉话里的深意。
张越主动拿起地上的塑料袋，里面有一捆芹菜，七八个土豆，一小袋青椒，以及一块猪肉，目测有一斤多。
李艳荣看着儿子提着菜进了厨房，她不放心的跟了进去。生怕儿子说会做饭，只是小孩子逞强。
儿子把菜炒糊了那都是小事，她担心儿子万一切菜伤了手，热油烫了手，她会心疼的。
看着母亲跟了进来，担忧的看着自己，张越冲母亲笑了笑。
熟练的先淘几遍大米，用电电饭锅把米饭蒸上。然后拿出芹菜清洗后切根，拔丝，去叶子，再把芹菜切成细细的大拇指长短的一截一截放在碗里备用。接着青椒，土豆，切好后放碗里备用。然后开始切肉。
看着张越熟练的做饭动作，李艳荣张大了嘴巴，有些疑惑，更多的还是一个母亲的欣慰！
小越懂事了！她心里高兴！
张越一边切着肉，把肥瘦肉分开，一边显摆的对母亲说着一些做菜的技巧。
“妈，这肥瘦肉要分开，炒菜时候先少放点油，把肥肉先放进去煸炒一下炒出猪油，这样肥肉不腻，你每次炒肥肉太腻了我都吃不下去”
“土豆切丝放开水里烫1分钟，开水里加一勺醋，然后大火猛吵，这样又香又脆。”
“芹菜一定要切细一点，太粗了容易夹生。”
……
张越侃侃而谈，吐槽着母亲手艺不咋的，听的李艳荣渐渐有些嗔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