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4章 乐师招供
一溜烟回到东厂，宁辞完全没了往日沉稳持重之气，若不是她生来面容清冷，又经过专门训练，神情几乎没有变化，此刻表情应该很精彩。
柏舟先遣散了番子，收起纸伞，跟随进入寝殿，上前帮忙褪下厚厚的紫貂大氅。
“督主，您之前和司遥有怨结？”
宁辞蹙眉，“怎么了？”
二人单独相处，宁辞没有督主的架子，柏舟也不似面无表情的千户，有话直说：“从司遥出现，您就沉不住气了。您明知道他想掺和此案，拦住乐师只为了找个借口，您还和他斗嘴。结果您还斗不过他，离开时您不仅准许他参与此案，又落荒而逃……”
“谁落荒而逃了？”
“您啊。”柏舟一脸怨气，“您是没瞧见，我们跟在您后面，都得跑着，咱们东厂何时如此狼狈了？”
“我那是气的！”
宁辞双手捧着热茶，没注意温度，烫了舌头，只觉得今日倒霉，特别倒霉。
毕竟任谁见了前世笑呵呵送自己上路的人应该都不会开心。
何况她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不过听完柏舟的陈述，自己想象一下，确实很没面子，尤其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笑脸，恶魔般重复出现，简直是她的噩梦。
以前上朝时虽然偶尔见面，但这一世还没正面打过交道。
今日是第一次。
第一次就落败……
“你不懂，司遥此人极其危险，以后你们见着了最好绕道走，免得吃亏。”
“这不是吃不吃亏的问题，督主，我们丢脸没事，您丢脸，丢的是整个东厂的脸。”
“咱东厂连脏水都不怕，还怕丢脸吗？”
这倒是，柏舟没话说了。
茶气氤氲，香气怡人。
宁辞喝完一整杯热茶，身体暖和许多，起身又要出门。
“本座在陛下面前自请二十鞭，先去领罚，你看着乐师，他背后肯定还有人。”
“二十鞭？”柏舟惊叫，“您上个月刚领完三十鞭。”
督主您可还记得您是女子，您这身子全是鞭伤，以后还怎么嫁人？卑职还怎么抱娃娃？
宁辞见怪不怪，走到门口停下，“对了，远儿身边的宫人谁给安排的？”
“卑职去查一查。”
“以前陛下看得紧，不便接触，这次借着案子的机会，往重安宫里插几个人，以后重安宫里的动静都要跟本座汇报。”
“是。”
“远儿身边的人若没有陛下安排的，除了红姑全部处理干净。”
“督主放心，卑职一定办妥。”
–
诏狱，此处是京城阴气最重的地方，原本与东厂一墙之隔，宁辞上位后，由于经常被陛下安排受鞭刑，索性在墙上开了道门，来回方便。
毕竟堂堂东厂督主，总是翻墙去诏狱，不太美观，影响她高冷的形象。
看门的已经习以为常，以为她是来视察的。
整座诏狱中，只有经常给她行刑的人知道，这位督主，远没有表面那般高高在上，遗世独立。
鞭子抽打在后背，宁辞早已忘了疼痛的感觉，双手紧握，牙关一咬，顷刻功夫，二十鞭打完，行刑人递上干净的毛巾，宁辞接过擦了擦汗。
“多谢。”她语气是冰冷的，与黑暗融为一体。
从诏狱出来，除了脸上毫无血色，她与往常一样，清冷面容，英气逼人的眉眼，使得她处在任何时候都可以伪装自己，铁石心肠。
“督主，”柏舟从东厂急急跑来，“乐师说他可以招供，但要和您亲自说。”
这么快？
宁辞诧异，抄近路回到东厂，脚步顿了一下，“派人去请司遥。”
柏舟招手抓住一个过路的，吩咐两句继续跟上宁辞。
“督主不怕此事是司家人背后操作？”
“司家人做事前会把自己从整件事中摘得干干净净，断不会用乐师这般明显的人物。还记得本座在重安宫说的话吗？他们的目标是东厂，若是司家人，他们动一下嘴皮子即可，绕道派人进宫刺杀，间接与本座接触，不是司家人的风格。”
司遥来的速度极快，宁辞他们刚抵达地牢门口，他紧随而至，依旧是白衣出尘。
“督主果然不负众望，不枉费本官在陛下面前夸下海口，说督主明日便会让三公主被刺的真相大白天下。”
奸贼！
宁辞看到他的笑脸，手心直痒痒，恨不能拿针缝上他的嘴。
“本座多谢司大人帮忙说话。”
“哎，不用谢不用谢，本官与督主一见如故，为督主说好话，本官心甘情愿。”司遥嬉皮笑脸，朝地牢内张望，“不是说乐师要招供？本官第一次来东厂，不识得路，还请督主带路。”
宁辞气笑，换成普通人，敢在她跟前大言不惭说要她带路，应该反手一剑。偏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是司家唯一能传宗接代的人，司文澜重点培养对象，动了他，等于和司家撕破脸皮，和文人翻脸，别说她，到时东厂将真的不保。
她深吸几口气，决定不和蔫坏的文官计较，默默走在前头，柏舟跟在司遥侧后方监视。
一路上，司遥的嘴没停过，一会儿说自己对乐师的分析，一会儿又对地牢里环境提出批判，一会儿又夸赞她长相英俊，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
在宁辞快要压不住火气的时候，他们终于来到关押乐师的牢房，推开门，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令宁辞意想不到的是，身后的司遥居然干呕了一声，吓的她快走两步，免得吐到她身上。
行刑人拱手，侍立两旁。
乐师听到动静，侧耳判断声源位置，然后朝宁辞方向看过来。
“听说你要招供，本座来了。”
“呵呵，我是要招供，你到我近前来，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柏舟蹙眉，到近前，谁知他是否要耍阴招？
宁辞笑了，“好。”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缓步靠近乐师，然而在乐师喉头动的瞬间，她伸手抓过旁边的司遥，往自己身前一挡，乐师鼻子轻嗅，腮帮子鼓动的动作突然一滞，紧接着，柏舟身形快速移动至乐师身边，卸了他的下巴，从嘴里取出一根一寸长，细如牛毛的银针，针头闪着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