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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盼回

这一年的夏天好像更燥热了,蝉鸣的比哪一年都聒噪,喜林轩的窗外枝桠疯长,却总也挡不住这骄骄烈阳。

路上无一人行,唯见立于门外的丫鬟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头摇摇晃晃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开了去,倒显得这院子愈加死气沉沉了。

不多时,走廊尽头处突传来一声“嘭”的闷响,似是有人绊倒的声音,待一阵唏嘘声过后,只见一个家丁模样的男子匆匆跑来,嘴里高喊道:“夫人、夫人,二爷和大公子他们护标回来了!”

这一声,似惊又喜,如重重的一记雷霆大锤,响亮的击碎了院落这一刻的沉静,又好似撕开了骄阳的一道口子,彻底的打破了青枫堂这一个多月来的闷寂。

闻得此声,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略施粉黛的妇人由丫鬟轻扶着,步履匆匆的跨出了喜林轩,忙抓着刚跑到跟前的小子惊问:“小林子,真是承儿他们回来了?!在哪儿呢?”,小林子咧着嘴笑道:“是他们回来啦!远远的我就瞧见了咱们青枫堂的旗儿,所以便赶快跑来和夫人您说了!”

不多时在谢府大门外的石阶上,约五六个人齐齐一排站着,为首的一人正是堂主的夫人蓝氏;一群人齐刷刷的往东长街望去,只见一群背挎长剑、身骑快马的青年壮士,正浩浩荡荡的向他们奔驰而来,刻有“青枫堂”三大字的墨绿色大旗此刻正迎着风高高飞扬。

坐在快马上的谢一承也远远的瞧见了在府门前翘首以盼的母亲,一脸激动惊喜的模样;还没来得及将马停,便一跃而下,一路飞奔到了蓝氏的身边,握着其手笑问道:“母亲,孩儿回来了,家里一切可都还好?”。

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一脸风尘仆仆的模样,明明也才十八岁的年纪,黝黑的头发扎成了高高的马尾,一身玄黑色的风衣束着,即使是被烈阳晒得略黑的脸庞,犹可见一丝未脱的纯真稚气,蓝氏心里绞痛一瞬,呆了呆才激动的回应道:“平安回来就好!这一个多月来娘可担心坏了”。

谢一承笑了笑,忙安抚道:“母亲且宽心,此行虽远,但恰巧遇到了林世伯他们武威堂并同行了一段时间,是以大部分时间里还是比较安稳的”,正说着便伸长脖子往门里望了望,却不见那一抹熟悉的身影,略有失望道:“父亲可还好?”。

蓝氏忽的身体一抖,谢一承察觉到异样,这才仔细看了看,却发现才一个多月未见的母亲双眼下乌黑,面庞也消瘦了不少,不由心急的再追问了一声。

可此时的蓝氏却像是绷了许久,委屈和崩溃终在一瞬间控制不住,无声掩面哭泣了起来,连身旁的丫鬟竟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见此景谢一承心里一慌,竟慢慢生出一丝凉意来:“母亲,父亲到底怎么了?您说呀!”。

本是欢喜的场景却又立刻被覆上了阴霾,旁边的二爷赶紧走了上来问道:“大嫂啊,你别太难过了,先说一说,大哥到底是怎么了?”。

待缓了缓,蓝氏抬头望了望谢满璟:“二弟”,又转头向谢一承轻声道:“承儿,你父亲病倒了…从你们出发的第五天,你父亲在晨练时突然大咳了一场,没想到气急攻心之下竟昏迷倒下,至今未醒…还——”,蓝氏话还没说完,谢一承已经慌忙放下她的手,一股劲的往府内冲去了。

在奔去喜林轩的这一条路谢一承觉得尤其漫长,周遭仿佛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有脑子里不停闪过一个又一个的片段:好像是幼年时父亲温和的模样,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教着他剑法;又或是在他难过时突然变出来的糖葫芦…

倏地风云变幻,画面骤转,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雪夜,缓缓而来的白马上驮着奄奄一息的父亲,仍可见受了伤的臂膀血正一滴一滴落于雪地上,那么鲜艳,又那么刺眼;

从这以后,父亲也越来越沉默寡言,对他的要求渐渐变得更严厉,恨不得要他日夜习武练剑,可是仍觉得不够,每每望着他的眼神还总透露着些许失望…

在这之前或是有些讨厌他的,可如今一想到那魁梧的身影竟已倒下,再也不能站在他面前呵斥教导他时,一时竟感到无法呼吸,什么也思考不了了。

当蓝氏再次踏进喜林轩时,那健瘦的少年已跪在谢满楼的床头,双手紧紧握着父亲的手,将头深深的埋进了臂弯里,唯见一个孤独的背影,显得尤其凄凉。

蓝氏再也忍不住,急步走了过去,安慰着孩子又似安慰着自己道:“承儿…你且振作起来啊,若是你父亲定也不愿看到你这个样子的,你莫要让他失望…”,蓝氏望着谢一承的悲戚模样,继续呜咽着道:“而且这段时间以来,薛大夫也一直在尽心照顾着,你父亲心脉还算稳,一时也没有什么危险的”。

看蓝氏说完,那跪着的少年却依旧一动不动,谢满璟深深叹了一口气,只得走上前劝了劝蓝氏,不多时两人才依依退出房去。

是夜,喜林轩外一片寂静,遥遥可见屋内灯火通明,还有那一抹孤独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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