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8章 不再是从前的你了
穆家大夫人快马加鞭，进了宫，提着一位太医很快就回来了。
那是太医院最年轻的副院正文伯清，如果不是因为院正是个马上要入土的老头子经不起颠簸，大夫人一定把院正提回来。
年少成名者必有过人之处。
穆大夫人带来的这位年轻副院，祖上十八代行医。虽然年轻，但他会说话时便能认药，会走便能探脉，行医时间比其他副院正都要久。
这位年轻英俊的副院正，探着宣小四的脉搏，认真地说：“宣四小姐脑子并无问题。
她说话有些异于正常孩童，是因为宣四小姐常年不敢与人接近，暗地里会模仿学习自己敬仰的长辈说话和仪态，所以会显得老气横秋。
但这只是暂时之相，等时间久了跟同龄人相处久间，她便会逐渐恢复孩童的天真。
至于说她自己是龙神，很多孩子都是这样。为了引起大人的关心和关注，会说些天方夜谭的话，不必担心。
但今天四小姐异于往常定然是跟受到惊吓有关，待我开几副安神汤，服用几日，四小姐就会恢复如初。
各位不必担心。”
宣小四听到太医的话，默默地看了看那张年轻英俊的脸。
这么好看，属实难得，吃了可惜。
脑子也不好，吃了也无益处。
这太医说的头头是道，说的都是儿童心理学，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做什么要引起这些凡人的注意。
荒唐！
但其他人却如释重负，脑子没坏发，没中邪，简直太好了。
宣耀心中甚至有些小小的愧疚。
宣小四那老气横秋的模样不就是自己寻常的模样么？
她竟然这样敬仰自己，默默观察，私下模仿。
这可孩子，如果没有一出生就害死穆青就好了。
他定然会疼她的。
穆国公府的一门女将直到文伯清给宣小四看完病后才离开 。
她们来时气势汹汹，去时如沐春风。
小四不再因为穆青的死而缩在壳子里自责，不再害怕靠近自己，还十分聪明机敏。
简直太好了。
这也是因祸得福吧。
宣晴儿本来想陪着宣小四，但她还有女装女红书画课，只得回去院子里呆着。
她好想到学堂去跟小三说小四的事啊。
为什么她不能去上学堂呢。
她为什么不能跟小四住一个院子呢？好想抱着小四睡，好想捏她的脸。
临走的时候，宣晴儿看着宣小四依依不舍，两眼泪汪汪。
宣耀因为那点子愧疚，也让管家给宣小四送些补药。
但宣小四并没有表现出对他的敬仰和儒沐之意，甚至还有点冷淡。
宣耀的那点愧疚也就不见了，让管家放下东西便带着管家走了。只留下年轻英俊的太医给宣小四做儿童心理辅导。
刚走出院子，宣耀就差点跟人撞了个满怀。
管家拦在宣耀面前，厉声喝斥来人：“放肆，在府中竟然如此没规矩，不怕挨板子吗？！”
一个小丫头“噗通”一声跪在石板路上，颤颤巍巍地告罪：“相爷恕罪，奴婢担心四小姐，一时情急，冲撞了相爷，相爷恕罪。”
原来是一直贴身伺候宣小四的小丫鬟浅鸳。
“担心四小姐？”
宣耀垂眸沉声问，“身为贴身丫鬟，不跟在四小姐身边，令她几欲丧命。你还敢说担心四小姐？你可知罪么？”
浅鸳低垂着头趴在地上，小身板瑟瑟发抖：“奴婢，奴婢去给夫人跑腿买东西了。”
她这话说的小心翼翼。
宣耀倒没喝斥什么，漠然道：“好好照顾四小姐，方才送了些补药，晚上给她熬个鸡汤加些药材。”
浅鸳却没敢应声。
宣耀脸色一沉：“怎么，本相还差不动你了吗？”
“相爷恕罪。”
浅鸳连忙磕头，“小厨房并没有鸡，奴婢只是在想该用什么替换鸡，给小姐熬药膳汤。”
宣耀皱眉：“没有就去大厨房领就是了，有什么可想的。”
浅鸳匍匐在地，更不敢抬头了，小小声地说：“回相爷，各院的伙食和月例都是月初的时候夫人分好，各院去领的。
我们木青院，一个月只有一斤肥肉，八个鸡蛋，并没有鸡。如今只剩下两枚鸡蛋。奴婢方才就是想肥肉和鸡蛋是否可以熬汤。”
一斤肥肉？
八个鸡蛋？
宣耀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相府也算高门大户，他堂堂左相若是被人知道他的女儿吃的是这些东西，他岂不得被人笑话？
宣耀有些恨铁不成钢：“不是发了月例吗？厨房不发，就不能自己买？”
浅鸳也不过十一岁，能分在宣小四身边的，肯定也不是什么精明的丫头。
此时被宣耀一下，跟筛糠似的什么都往外抖。
“月钱也是夫人给的，奴婢不敢说谎，奴婢从来没有替四小姐领过月例银子。”
宣耀的脸色难看地不能再难看了。
垂眼看着缩成鹌鹑的浅鸳，料定她不敢说谎。当即冷哼一声，气冲冲地走了。
浅鸳从头到尾都不敢抬头，只看到一道白袍边从自己眼前晃过，然后脚步声越来越远后，她才敢抬起头，转身看着宣相远去的背影，这才战战兢兢地起身，往木青院跑去。
浅鸳刚进院子，就看见宣小姐跟一个年轻的男人一起蹲在院中的土堆前说着话。
男人穿着太医院的制服，侧脸看着就非常英俊。
宣小四蹲着的地方原来是杂草从生的小土堆，现在被一群蛇虫鼠蚁挪完之后，变得平整而干净。
宣小四正对地上那群准备告退的蚂蚁说话：“有心了，退下吧。”
文伯清忍不住歪着头看她：“四小姐，方才我说的话，可都听懂了吗？”
宣小四点了点头：“嗯。”
文伯清有点不太相信的样子：“四小姐，人受惊吓之后会性情大变也是常见，但此时定然会如梦魇，落在心里，成了心病。
四小姐不防将今日最让你不愤之事说出来，我会竭尽所能为四小姐开疑解惑。
否则落成心魔，会十分痛苦。”
这人还真是儿童心里学家，什么落成心魔，就是怕她得了心里阴影将来反社会反人类吧。
见宣小四不说话，文伯清又耐心道：“四小姐，你是不是觉得现在的你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