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洞天
翌日,南宫玉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所向,决定亲自去西城一域查探事情真相。
于是他瞒过父亲,辞别了父母,先是到了客栈,店家说红衣少年一大早便启程离开了。
南宫玉虽有些遗憾,但萍水相逢,有缘自会再见。想着便翻身上马,朝西城方向奔去。
不知走了多远,天色渐晚,四下也无人烟,这匆匆一天人困马乏,南宫玉的座驾是师父赠予的枣红大马。
说来也怪,此马除了吃草偏爱白萝卜,南宫玉得此马时喜爱的不得了,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绝尘,但可惜了这么仙气的名字,却也脱不了俗的是个十足的吃货。
此刻绝尘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南宫玉这才发现前面有个客栈,灯火通明。
最重要的是墙根下还晒满了白萝卜和其他蔬菜,虽说绝尘是个吃货,但向来训练有素,若不是南宫玉命令绝不会独自吃食。
眼看前路空无人烟,夜幕已然降临,南宫玉便下马牵着绝尘来到了客栈。店小二见有客上门连忙上前接过马缰绳,殷勤的上前招呼。
南宫玉拿上银子递给小二:“给它挑几个新鲜的白萝卜。”
“公子您是说?”店小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大概是没听过爱吃白萝卜的马。
“要新鲜的白萝卜给它,再给我准备间安静的客房。”
店小二有些惊讶,随后笑道:“好嘞,公子的马可真是神马。”说着牵走了马。
南宫玉走进客栈,前堂灯火通明,流纱飞舞,雕檐映日,画栋飞云,碧阑干低接轩窗,翠帘幕高悬户牖,与门外粗犷潦草的装修风格有着明显的对比,有些别有洞天的感觉,难怪客栈起名叫小洞天。
进门正中的舞台上有个姑娘翩翩起舞,身着柔绢曳地长裙,翡翠烟罗绮云衫,黛眉轻扫,红唇轻启,嘴角勾起的那抹弧度仿佛还带着丝丝嘲讽,眼波一转,风情无限。
长裙包裹着洁白细腻的肌肤,每走一步,都要露出细白水嫩的小腿。脚上的银铃也随着步伐轻轻发出零零碎碎的声音。
周围有几个伴奏的人,坐在最角落的有个带面纱的白衣女子,纤细的手指划过古朴的琵琶,令人骚动的乐响从琵琶流淌下来……
但凡这种场合,姑娘都是来卖笑的,奏乐的队伍里清一色都是男子,唯独她一个女子,清冷的气质,格外引人注意。
台下嘈杂混乱,有佩戴武器的江湖人士,还有几个修仙门派的弟子,个个风尘仆仆,再加上酒过三巡,难免仪态尽失,几个醉汉看着姑娘兴致大发,正连连叫好。
只见门口走进一个丰姿奇秀,高贵清华的少年,与这等烟火混乱的场面极不融合,不由的让人侧目,就连跳舞的姑娘也眼波流转的追随着南宫玉的身影。
南宫玉本就讨厌这嘈杂的环境,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想着随便吃些东西就上楼休息了。
刚一落座,旁边一个喝醉酒的大汉便拿着酒杯,直勾勾的奔向弹琵琶的女子,跳舞的姑娘一看不好,连忙舞到醉汉身前挡住去路,哪知醉汉并不买账,抬手把舞姬推到一边。
琵琶女直直的看着他,依然镇定的弹着琵琶,醉汉上前伸手正欲搂抱姑娘。
一黑衣少年顺手抢了醉汉手中的酒壶:“哥哥这酒不错吧,让我尝尝。”
说着嬉笑中抢过了酒壶,醉汉一看有人抢酒,抬手劈向少年,少年一个轻巧的转身躲了过去,喝了一口壶中酒道:“果然好酒。”醉汉本就脚下不稳,一个趔趄来了个狗吃屎。
众人一看有好戏,纷纷围了上来,哈哈大笑。
醉汉受了嘲笑怒火中烧,爬起来正欲还手……
“住手!”
忽听一人大声呵斥。
醉汉惊了一下,手停在了半空。
只见一个三十有余,风韵犹存的妇人款款从楼梯上下来,满脸笑容,声音洪亮:“二位客官都消消气,可不要打起来,本店小本生意,经不起砸啊。这样,今天我给二位爷加菜加酒,二位也卖我个薄面,这事就算过了。”
说着纤纤玉指划过醉汉胸膛:“小哥,一看你就是有酒量的人,不如让我陪你两杯。”
醉汉只觉一阵香风扑鼻,伸手搂过妇人的纤细的腰肢,嘿嘿笑道:“看在老板娘的面子上,今日不与人计较。”
妇人一个闪身挣脱了醉汉的手,扶他入座添酒。
少年也嘿嘿一笑,不再作声。
众人见没了好戏都悻悻散去,只有那个琵琶女从始至终神色都淡定从容,别无异样。
南宫玉心下嘀咕:这老板娘和琵琶女有些不寻常,但大堂里烟雾缭绕,人声混杂,却看不出什么。
他不愿招惹是非,更不想在这吵杂的环境中多做停留,简单吃了几样便上楼休息去了。
到了夜半子时,忽听有人大喊:“不好了,出人命了,救命啊,来人啊!”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客栈复又人声吵杂了起来。
南宫玉披上衣服推开房门,见一众人都围在了同一层的渐夕阁。
原本熄了灯的客栈,此时灯火通明,老板娘头发凌乱的赶下楼来,本不爱凑热闹的南宫玉也围了上去,扒开人群看见一个大汉衣衫不整袒胸露背的斜躺在床脚,神色枯槁发黑,没一点血色。
这时已有几个胆子大的修仙弟子上前查看,南宫玉正想上前,被一只手拨到了一边:“这人好眼熟啊。”
说着一个少年挤出人群走到大汉身边探探鼻息,惊了一下,抽回手,又摸了摸颈动脉道:“尸体温热,死了不到半个时辰。谁发现的?”
围观的人一听死了,便惊恐的炸开了锅。
南宫玉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不由上下打量了番,年纪大约十六七岁与自己相仿,一身黑色长衫,飘纱红罩衣,身量和自己不相上下,虽天色暗淡,棱角分明且俊俏的脸上透着机灵劲儿,还有一丝不羁和顽皮,这不正是晚餐时抢酒的那个男子吗?
“我发现的。”店小二在人群中颤抖的说道:“晚上这位公子喝多了还是我扶回来的,方才小的起夜路过这间屋子发现房门虚掩,我走的时候明明关了房门的,就想探个究竟,不料这公子就这般躺在床脚,我便喊了人来。”
众人听罢齐刷刷的盯向醉汉,有几个胆子大的上前看了看:“这不就是晚上喝多了调戏人家姑娘的那个醉汉吗?”
老板娘有些焦虑,双手抱紧了臂膀:“这可怎生好?”
南宫玉走上前看了看,此人元神已被吸尽,双颊凹陷,血气尽失,不像是平常人所为。
“那不是抢酒的小公子吗?不是来寻仇的吧。”人群中一个瘦高的少年指着黑衣男子嚷嚷道。
“哎,你们可不能无事生非啊,我当时是见他要调戏姑娘才出手相救的。我又不认识他。要是凶手早跑了,还能留下来让你们抓。”
“凶手不是他。”南宫玉斩钉截铁的说。
“你怎么知道?”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南宫玉不再做声,又仔细查看了番,发现醉汉左手紧握,扒开一看是一段白色长衫的纱,上面每隔一段绣了一朵冬青花,细细端详了四周,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是她?”
黑衣少年歪过头,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翩翩君子,剑眉微蹙,棱角分明又睿智的脸上却有几分与年龄不相称的沉稳,忽然对他多了几分兴趣。
南宫玉回头看了看人群似乎在寻找什么,此时少年也在仔细端详尸体:“这不像是平常人所为啊。”
老板娘瞟了一眼黑衣少年,招呼众人散去关好房门,天亮了就去报官。这时又进来几个伙计帮忙劝走了大家。
南宫玉定睛看了看老板娘,只见她后背散发着一股蓝色的妖气,又看了看几个伙计也散着微弱的淡蓝色妖气,明显修行是比不过老板娘的,心想:“坏了,难不成这客栈是着了道了。”
说来这本事是南宫玉生来就带的,只有父母和师父知道。
从他上山,师父就对他偏爱有加,常常教他做人的道理,也告诉他自己与常人有异,不要告诉他人,平时要低调行事,以恐招来祸患。
南宫玉谨记,也聪敏好学,尽管师兄和师父都很疼爱这个最小的师弟,但他并不娇惯,还是有了谨言慎行的习惯。
“我倒要看看这妖怪想干嘛。” 南宫玉想毕,看了眼少年,见他还不想走,又恐他留下有危险,道:“我有事问你。”说着随着人群走了出去,少年有些诧异,但还是跟他走了出去。
南宫玉却并不理他径直回了屋。
这时,客栈熄了灯,漆黑一片,少年跟着南宫玉问:“你要问我什么?”
“公子早些休息吧。”南宫玉淡淡道,说完准备关门。
少年一把把住房门另一只脚已迈了进来:“这是什么道理?你总要说清楚吧。”
南宫玉看着他,顿了顿说:“去你房间,细说。”
随后进了少年的房间,少年正欲掌灯,却被坐在凳子上面无表情的南宫玉拦下。
少年迟疑了一下,跟着南宫玉坐了下来,见他一言不发:“你倒奇怪,不说什么还要招惹我,那我们先认识下吧,我是水丘派梁染秋,你呢?”
“南山派南宫玉。”
现今的修仙门派中共有金丘派、木丘派、水丘派、火丘派、土丘派及南山派和北天派七大门派,金木水火土各派都掌有不同的绝技,以南山为首,北天次首在七大门派中是比较大的派系,两派的掌门也在各门派中极受尊重。
所以梁染秋听得南宫玉是南山派弟子也不由的刮目相看,言语中多了些敬重。
二人细声攀谈间,忽觉凉气阵阵,窸窸窣窣声渐渐逼近,南宫玉迅速拉了梁染秋翻身躺在床上,拉了被子盖上,梁染秋刚要叫,“吱嘎”一声门开了,于是安静了下来。
只见一个伙计进来了,准确的说是“飘”了进来。
南宫玉口中念念有词,说此时那时快,拔灵归宝剑,一剑劈向伙计,顿时化做青烟一缕。
梁染秋这才明白南宫玉是为了救自己。只是他何时发现端倪的呢?难不成是那老板娘有问题?
南宫玉收了宝剑,轻手轻脚的寻上楼去,梁染秋紧随其后。
“抬下去!”从老板娘虚掩的房门向里望去,只见几个伙计听了她的命令,抬了几具干尸走进了屋内的一个密道中。
“今天差点被那小子坏了好事,天黑之前把他们都解决了。”
“是!”只见一遮了半张脸的白衣女子应声道。
“这不是那个琵琶女吗?”南宫玉又打量了一下她,发现她的裙摆果然是一段一段的冬青花刺绣,与醉汉手中的无异,而且还没来得及换掉,正有一角被撕扯掉了。
原来凶手是她!
梁染秋也看出了端倪,却不敢出声。
“走,出去看看还剩几个?一定要杀了那个黑衣的小崽子,他好像发现了什么。”老板娘发了话,正欲出门。
“哪里跑?”
南宫玉一个闪身冲进屋子,梁染秋紧跟着冲了进来。
屋内刀光剑影几轮交战,先是几个伙计被打的灰飞烟灭,紧接着梁染秋控制住了琵琶女,南宫玉控制住了老板娘。
“哎呀,几位少侠,有话好好说,何必如此呢?”老板娘见形势不妙,开始跪地求饶。
从小师父就教导,名门正派就是要清除异类,替天行道的,在南宫玉的理念中,它们就是穷凶极恶的,不必对它们心软。
这几番撕打,闹了很大的动静,早就引来了本就惴惴不安的客人们,发现这两个少年制住了妖怪,纷纷嚷着要杀了他们。
“你们在这为非作歹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