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8章 饕餮盛宴
晚上七点，瑞北歌舞厅。
林枫这段时间运气一直不太好，车子骑到一半的时候，链条突然断了，没办法，只好步行赶过来。
萧云山一大把年纪了，还把自己打扮的很精神，大背头，穿西装打领带，手腕上是一块金灿灿的劳力士手表，掌心杵着一根龙头拐杖。
打眼一瞧，那龙头竟然是用冰种满绿的翡翠打造而成，婴儿拳头般大小，至少小六数。
两人碰面，林枫连忙上前打了个招呼。
“萧叔叔，我来了。”
萧云山偏过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忽然皱了皱眉头，不满意的说道：“小枫啊，今天出席宴会的，可都是瑞北有头有脸的老板，你穿个拖鞋大裤头过来，是诚心打算让我出洋相吗？”
林枫尴尬的摇了摇头，说道：“不好意思，最近天气实在太热，平时这身打扮穿习惯了，出门时忘了换……”
萧云山叹了口气，吩咐道：“老疤，去后备车厢，拿一套备用西装过来，给他换上。”
林枫换上西装，尺寸稍微偏大了点，袖口和裤腿分别伸出一大截。照了下镜子，没有丝毫精英人士的风度，反倒像个伪军，滇系军阀头子……
大厅中央，人来人往。
幕后的西洋风乐团正在演奏，天花板上绚烂的灯光，使人情乱意迷。但歌舞厅的装潢，又偏古风，搞得不洋不土的。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酒精味，让林枫瞬间感觉到无比地真实，一时间竟有些迷茫了。
“臭小子，傻眼了吧？好好学着点 ，这年头，有本事绝对不愁没饭吃。”
萧云山拍了拍他的肩膀，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穷得叮当响，不还是照样挺过来了？有本事，就什么都有。”
“光羡慕别人有什么用？我们要行动起来，变得比他们更有钱。”
林枫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
期间，萧云山和几位老板寒暄了一阵子，生意场上的客套话，打个招呼混个脸熟而已。
之所以没太在意，完全归咎于酒桌文化，世俗的眼光作祟。酒桌上的话根本不能当真，认真你就输了。
一张非常大的圆桌，上面摆满了菜肴，都快堆不下了，但一群人只顾着喝酒，桌子上的菜却几乎一口没动。
“小枫你要不过来整两杯，凑个热闹？”
“不用客气，我敬重赌石大王的本事，虽然咱们之间有些误会，但是我萧某人却从来不会仗势欺人。”
林枫看着拥挤的餐桌，皱起了眉头，他以前习惯了安静，自己一个人喝酒吃饭，落得清闲。一帮人聚在一起摆龙门阵，喝高了口无遮拦，各种荤段子简直是信手拈来，实在不成体统。
“小子自有分寸，无需多虑。”
见林枫一再推辞，萧云山撇了撇嘴，只好作罢。
众人吃过晚宴，酒足饭饱后，宴会的重头戏便开始了。
一个模样酷似缅族人的黑脸汉子走过来，搓了搓又黑又粗的手掌，毕恭毕敬的对萧云山说：“老板，您要的石头，我安排司机送来了，货在仓库，需要我找人搬吗？”
“挑几块好点的料子，你知道我的身份，今天出席晚宴的客人，至少是身家大几千万的老板，资金充足，但是缺高货，你不要让我难做。”
“好的。”
林枫看着面前的黑脸汉子，这人腰上系了一块花布围裙，这是缅甸人常有的打扮，叫隆基。
听他的口气，似乎是在缅甸那边租了矿洞子，专门开采原石，放出来卖。
除了石头本身的品质和成色之外，还得讲究一个物以稀为贵。
同样的一份玉石或半成品玉料，过境能立马翻三倍！
所以这些缅甸矿老板宁可冒着天大的风险，钻破脑袋也要将原石运输过境。
更何况，这些未经上税的原石，属于走私品，见不得光，即便他想卖，未必有人敢买。有了萧云山这个牵头羊，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毕竟他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没多久，一帮工人用牵引车拉着托盘，将原石依次送入大厅。
每个托盘上都盖着一块黑布，看不见料子，但从外观体积来看，恐怕都不低于几十公斤。
现场的气氛，突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音乐也停掉了，原来是一场石宴，待黑布一一揭开，只见乌泱泱的石头一字排开，实在辣眼睛。
“哎……整整七八年了，跟石头打交道那么久，愣是没玩明白过。”萧云山喘着粗气，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这倒也是，这位老总那一刀垮的名头，在瑞丽赌石界也算小有名气了，哈哈……”
说话这人，大名叫吴沙，是个煤老板。干这一行的老板，通常名声都不太好，类似于像什么臭挖煤的、土鳖暴发户之类的贬义词，强行按在他们头上。
穷人羡慕嫉妒恨，富人则是根本瞧不上。
吴沙对翡翠颇有兴趣，不惜豪掷千金，为求赌石，但是嘴臭、说话口无遮拦，容易得罪人。
吴沙和萧云山算是老熟人了，这个玩笑，也只有他敢开。换了别人，在人家的地盘上说这种话，少不了要挨几巴掌。
萧云山听得头大，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舔了舔嘴唇，压低嗓门对林枫小声说道：“小子，帮叔一个忙呗，赌一块玉料出来，最好能见涨，气死那个王八蛋。”
林枫木了一下，没想到他这么直接。
“赌石有风险，我哪能有那本事？”
林枫自然不会驳萧云山面子，只不过赌石非赌，却始终离不开‘赌’这个字眼。俗话说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上回冒死去方叔那里赌石头，纯粹是迫不得已，为了给妈妈筹集医药费罢了。
从始至终，他都没想过靠赌石吃饭。
想起范爷断掉的那两根小拇指，林枫直到现在，后背都直冒冷汗。
萧云山想了想，安慰他道：“放心，我不让你白忙活，你不用掏钱，我出资金。赌赢了，我分给你一股。”
“小枫，看在咱们爷俩的情分上，别让我在那龟孙子面前丢脸，算我求你了……”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林枫有些骑虎难下，似乎眼前的形势，压根儿就不容得他拒绝。
“我尽力……”林枫咬了咬牙，掏出一支强光手电，走过去，对着托盘上的料子一一压灯察看。
赌石，首先得分辨场口，缅甸有八大名坑，各有千秋，易于识别。其次看皮壳，皮薄肉紧，皮厚肉糙，老料皮壳更薄一些，压灯能看到种水。新场料皮壳贼厚，起码四五公分以上，除了磨皮，任何手段也无法判断水头究竟在哪儿。
“我说老总，你自己不亲自动手，反倒叫个毛头小子出来作挡箭牌。怎么，莫非是输不起啊？”吴沙一边看料，嘴也没闲着，一个劲儿的挖苦道。
“他是赌石大王的孙子，本事不小。”萧云山老于世故，将矛头指向了林枫。
林枫一脸蒙：“擦！发生什么事了？”
吴沙倒是没把他放在眼里，眼神颇为不屑，带着几分轻蔑，“哦……你说那个被老缅砍断五肢，做成人棍标本的老家伙，是这个家伙的亲爷爷？”
“住口，不许你侮辱我爷爷！”林枫怒了。
吴沙冷笑了一下，皱眉沉声道：“你那废物老爷子，死得挺惨的……年轻人心高气傲，说话不知分寸，如果不是看在萧总的面子上，你这双手今天就别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