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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朕与红烧肉孰美

江铎罕见的沉默了。

谢飞鸾已经习惯了和江铎为了争夺身体斗智斗勇,此时江铎一安静还有些不习惯。

不过总算能过几天安生日子了,这几日谢飞鸾为了提高炭火的利用率,又种了几盆菜。

土是去御花园偷的,粪肥是兔兔们贡献的。

种下的菜很快便发了芽,绿意盎然,十分喜人。

谢飞鸾将后续的活儿都交给了青葵,并给她画了许多大饼。

“等到这个昆仑瓜长好了以后,你给我做个蒜蓉昆仑瓜。”谢飞鸾指着一根刚冒了头的绿苗说。

青葵入宫前也吃过昆仑瓜的,这个做法她却没见过,不过谢御女说的一定就很好吃。

因为谢御女很有学问。

谢御女虽然位份不高,分到的东西还总是被克扣,但她在吃食上却很讲究,经常能想出一些做法奇怪却很好吃的东西,其中很多食材还很难得。

她曾经偷偷问过自己认识的尚食局小姐妹,她表示都没听说过这种做法,有些食材甚至都没有听说过。

谢御女从未说过自己的家世,青葵却觉得她一定有个当大老爷的父亲,所以才见过那么多珍奇的东西,前几年谢御女刚入宫的时候,因为只封了御女,大家都说她家世不好很穷酸,青葵觉得那些人是放屁。

就算谢御女家世不好,肯定也只是家道中落了。

除了吃食,谢御女还经常给她讲故事,各种典故信手拈来,给她讲各种游记,还教她算学和一种奇奇怪怪的文字,说是叫“拼音”的。

谢御女说以后她遇到危险,她就给青葵用拼音留言。

青葵不知道她这是哪里来的想法, 但和她接触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其他的娘娘也不是这样。

但青葵很喜欢谢御女。

“今天中午吃什么?”青葵充满期待地问道。

谢飞鸾想了一下自己的存货,道:“你今天不是买到了五花肉吗?和干土豆、干豆角一起做红烧肉吧。”

青葵将冻在雪地里的猪肉拿到耳房门口,宫中不设小厨房的宫殿是不能做饭的,但是谢御女爱吃,所以她们在这里搭了一个炉子。

青葵在锅里放了一勺猪油,然后放了一些糖,炒成了褐色,她将切成块的五花肉倒进锅里,看着肉块慢慢染成褐色,又慢慢被煎出油脂,不由得吞了口口水。

据她所知,连皇上吃的都是煮的炖的菜,这种炒制的方法差不多是谢御女独创了。

要不是进了宫,以谢御女的厨艺,定能做长安大酒楼的掌勺大师傅。

随着红烧肉的香味慢慢溢出,整个屋子都暖了起来。

青葵揭开锅盖,用筷子架在锅中,在上面放了两个胡饼,等到红烧肉好了以后,这胡饼也该热了。

谢飞鸾裹着披风坐在门槛上。

谢飞鸾觉得自己要被香迷糊了。

然后她真的迷糊了。

江铎接手身体的时候,红烧肉刚刚出锅。

一股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他活了二十五年,竟是第一次闻到这样的异香。

虽然他在谢飞鸾的身体里也能共享嗅觉味觉之类的,但到底隔着一层,不如此时闻着这样震撼。

身为皇上,他竟然没吃过这样的好东西!

江铎再次迷茫,既然他是天子,天下人都该敬他爱他,那他怎么连口好吃的都吃不上?

江铎伸出了筷子。

他夹起一块红烧肉,红润剔透的颜色,仿佛他宫中最名贵的红色暖玉,在冷空气中蒸腾起白色的水汽,混合着浓香,颤颤巍巍在他的筷子上闪烁着一丝丝油润光泽。

江铎饮食习惯很好,是很少吃这种油腻的东西,这几日借着谢飞鸾的光尝到了一些,也没觉得有什么。

可是这块红烧肉一入口,他就想骂尚食局的人了。

尚食局以前做的是猪食吗?

江铎丝毫没意识到他连自己也骂进去了。

他细细咀嚼着红烧肉,这块肉已经被炖的很软烂,入口即化,虽然用的是肥腻的五花肉,吃起来却一点都不腻,而且似乎放了不少香料,和他之前吃过的猪肉都不一样。

江铎咬了一大口胡饼,又夹了一筷子凉拌白菜丝,酸辣清爽,十分开胃。

不怪谢飞鸾防他吃饭比防他夺身体控制权更严格啊!

有这样的好吃的,谁愿意错过哪怕一顿呢?

一个胡饼吃下去,江铎心理上觉得自己只吃了个半饱。

他虎视眈眈看着青葵手里只咬了两小口的胡饼。

“好青葵,再分一半给我呗。”江铎的声音甜得发腻。

青葵眼睁睁看着他掰走了自己的半个饼——御女今天胃口怎么变得更大了?

等到红烧肉的汤汁都被他用饼搜刮干净以后,江铎心满意足地摊在椅子上捧着肚子。

青葵看着他的眼神十分惊恐。

谢御女饭量突然大增还捧着肚子,和她小时候在村子里见过的孕妇一样,这是有喜了?

她家御女还没被皇上临幸过啊!难道谢御女如此大胆,竟然给皇上带了一顶绿帽子吗?

这是要被抓去乱棍打死的!

青葵低下头,默默去刷锅了。

人吃得太饱,就会太闲,闲久了就容易胡思乱想。

他想,谢飞鸾在研究菜式上这么有天赋,那他回到身体里不如给她安排进尚食局,反正这个女人也不愿意争宠,去了尚食局,他就天天都能吃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想到谢飞鸾不愿意争宠,她那日说的话就回荡在江铎脑海里。江铎此时已经进入了吃饱后的贤者时间里,越想越沉默。

但他身为皇帝,也做不出那种抓着谢飞鸾问“朕与红烧肉孰美”的事情来。

江铎觉得自己需要出去透透气。

他跟青葵打了声招呼,披了件滚了毛领的披风便出去了。

谢飞鸾这个女人,从来都是要温度不要风度,她的袄子和裙子下面,是厚厚的棉衣棉裤,穿起来像个桶。

难怪谢飞鸾是当时他自己选的妃子,三年了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曾经他爱去的地方,如今以御女的身份都进不去。

他踩着未被人踩过的雪地,看着只有一串自己的脚印,不由得笑了。

江铎虽然今年只有二十五岁,但他足足有二十年没做过这么幼稚的事情了。

“雪中有佳人,娇容绝红尘。 神若春湖水,眉比春黛山。”

有人在朕背后念酸诗!江铎循声望去,看到一个少年郎。

江铎微微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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