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五章 练刀
唐万里收过一名弟子，孤儿，赐名唐刀。他天资有限，但胜在勤奋刻苦，如今也是真武强者。
七年前，唐万里离开时，刻意将其留下，交代他：“小刀，这次出门，不会很顺利，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师娘和小野，我想你留下来，替师傅照顾他们。”
唐刀自然不肯，他就是唐万里的一把刀，怎么能离开师父，独自留在后方。
可是唐万里说了一句他不得不接受的话。
“小刀，这件事，除了你，我谁都不信。”
这七年，唐刀一直在想，自己当初的决定到底对不对，如果跟在师父身边，那危急关头，肯定能发挥点作用，就算死在一起，也比现在这样窝囊地活着痛快。他无数次想出发，去寻找师傅，但师娘与小野的安危，师傅的嘱托，谁能负责呢？
再者，连地王级的师父都无法解决的问题，他一个真武，能解决吗？
唐刀一次又一次地说服自己，踏踏实实地留在唐家院子，守护师父的家人。大多数时间，他都在武院练刀，只有突破，晋升，变得更强，才能替师傅报仇。
他一向独来独往，不与人言，待在武院练刀。只有师娘常常带着饭菜来看他，说说话，唠唠家常。小野和小月只来过几次，但因为他不说话，浑身杀气，不愿常来。
这一日，唐野独自来找他，手里握着初心，让唐刀很是意外。
“刀师兄，我想学刀。”唐野拿出山火刀法，“你是我爹唯一的弟子，就是我的师兄。我想变强，保护家人，给爹报仇。”
唐刀所学，自然也是山火刀法，到如今，他已经练得炉火纯青。想来师父留下他，也有让他教授唐野的心思。
“好。”唐刀只说了一个字，随后转身，领着唐野往后山去。
两人走了大半个时辰，来到后山深处。这里树木参天，身直冠茂，草没腰胯，幽静瘆人。唐刀停下脚步，找着身边最粗的一棵树，对唐野说：“每天挥刀一千下，砍断这棵树，我再教你。”
唐野走近观察，这棵树起码需要四个人才能抱住，树干深青，上不见顶，当他打算拿初心试一下的时候，唐刀拦住他。
“等等。”唐刀一跃而上，刹那出刀，幻影狂舞，刀吼连绵。等他落地后，唐野只见头顶木屑纷飞，蓦地有数道黄影落下，插入土中。
唐野震撼不已，拔出一看，居然是木刀，形容真切，质地趁手。
唐刀说：“用这个刀。”
“师兄，你这开玩笑呢吧，木刀砍树，什么时候才能砍断？”唐野努力缓和气氛，他实在不喜欢唐刀这副冷冰冰收债一样的脸色。
唐刀说：“木刀斩树，钢刀杀贼，你爹说的。”
这句话听上去像骂人，但唐刀说出来，完全合理。
唐野握紧木刀，使出全力，往树上砍去。一刀过后，双臂阵麻，但树干上，只有一道浅浅的青痕。
“刀哥，这得砍到猴年马月去呀。”说着，唐野放下了木刀。
只见唐刀身影一闪，仿佛没动过。
但唐野屁股上的痛感告诉自己，就是唐刀动的手。
“刀不离手，手不离刀，你爹说的。”
唐野看向唐刀，唐刀也看着他，目光冷冽，不容置疑。
“爹啊，你收的好徒弟，咱家这么爱说话的人，你怎么找了个这？不过本事确实得您真传！”唐野心道，继续提刀砍树。
一连砍了少半个时辰，唐野累得呼哧呼哧，问道：“师兄，我砍多少刀了？”
唐刀并不理睬，走远两步，伐树削刀。
唐野继续砍，砍刀一百零八下时，木刀拦腰而断。当他准备休息的时候，一把木刀擦胸而过，直直插入一旁大树，入木七寸有余。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插进树的木刀，唐野死活拔不出来，只能从地上拿起一把木刀，继续斩树。
直到明月高悬，清光如水。地上的断刀十数把，树上的刀痕却不到寸深。唐野累得抬不起腰，若不是怕娘亲担心，索性就睡在这了。
欲回家时，唐刀又将其拦住，说：“饭我给你带来了，话也跟师娘说了。此树砍断之前，你不能回去。”
练刀的难度超出了唐野的想象，他只能接受。狼吞虎咽一番，跟着唐刀来到一林间小屋，睡下了。精疲力尽的他，就算有些疑问，也没有力气提出来。
次日醒来，他才仔细观察周围，发现这林间小屋布局异常简单，与父亲独处的练功房有相似之处，且棉布、锅碗，皆与家中类似。走到门外，见唐刀对着两个树桩发呆。
唐野走到跟前，一切都明白了。
两个树桩，皆如昨日唐刀指与他的树木一般粗，地上到处都是木刀残躯，密密麻麻，成千上万。
“刀哥，你花了多长时间？”
“八个月零十七天。”
“我爹呢？”
“六个月。”
唐野懂了，他吃过还有余温的早饭，酸麻的手臂拎起沉甸甸的木刀，心火摇曳，愈烧愈旺。
习武一途，没有捷径。
庸者止步，强者自强。
唐刀领着他在山间穿梭半个时辰，算是热身，弯弯绕绕回到昨日之地，开始斩树。
山中不见人，风雪不知年。
夕落心犹劲，月沉梦方甜。
不知过了多少日子，唐野身上的衣衫破烂将散，哪怕唐刀给他带来换洗的衣服，唐野也不愿穿。寒冬腊月，他就那样光着膀子，一呼一息间，挥刀不停。
每一刀，都使得他丹田里的武气愈发浓郁，隐隐有欲滴之状。
突破将近。
又过一些日子，树上的刀痕，已有一掌之深。
日落月升，唐野听到远处有爆竹之音，他连忙爬到树顶，往唐家院子看去，果然见着绚烂的烟花，还有，那些熟悉的美妙的，欢乐之声。
过年了。
“回。”唐刀只说了一个字。
唐野差点以为要回家，可唐刀的方向，仍是去往林间小屋。他失魂落魄地跟在后面，大拇指摩搓着手上的老茧，头顶的乱发，还有蓬松的胡须。
“我娘还好吗？”
“好。”
“小月好吗？”
“好。”
“叶青好吗？”
“不认识。”
你这家伙，唐野暗骂两句，转头又突然想起老爷子的话，如果年前能突破，入赘宋家的事，就可以取消了。可是，现在仍没有突破的迹象。
“刀哥，突破到高武有什么明显的迹象吗？”
“武气凝实，你爹说的。”
“高武境相对于武者境，有什么明显不一样的东西？”
“潜能激发，闻细见远，跃高腾奔，堪比山林野兽，你爹说的。”
也就是说，高武者的身体素质得到大幅度的提升，超越人族身体的极限，看得更远，听得更细，跑得更快，跳得更高，反应也看迅速。以人的智慧，搭配上野兽的身体素质，作战能力，提升不止一截儿。
不知不觉，走到林间小屋前，看着火堆旁的三人，唐野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