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3章 送围巾
西云第一小区一单元七楼阳台处。
林青看见少年单薄的身影。
少年不惧寒风，埋着头，在雪地里奔走。
“这个冬天，还真是冷。”林青喃喃自语。
一个人守着空荡的房间着实无聊，没几分钟，林青也下了楼。
小区门外，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那里，手里握着一条深灰色围巾，看上去有些忧愁。
林青路过时，被男人叫住。
“小姑娘。”
林青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对方。
“小姑娘，麻烦问一下，西云一中往哪走？”
为了不被误会成坏人，陆凛方又说，“叔叔刚从尚东搬来这不久，对这里不太熟。”
尚东，是林青的故乡。
“这边。”
本能地，林青指了指左侧的路。
陆凛方:“啊，谢谢你，小姑娘。”
末了，林青又道:“叔叔，从这边过去后还需转两个弯，我是一中的学生，不如我带你走。”
陆凛方:“那，麻烦你了。”
林青回道:“没事，不麻烦。”
“明明只是一会儿功夫，怎么就不见了人影？”陆凛方环了四周，心想。
一路上，二人没再说话。
十分钟后，到了一中校门口。
陆凛方刚要进去，就被值班室的保安拦住。
“诶，家长要班主任同意才能进。”
“啊？我儿子第一天上学，我还没有班主任的电话号码……”陆凛方面露难色。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保安说。
“保安同志，我就给我儿子送条围巾，送完就出来。”陆凛方继续试探。
但保安还是摇了摇头，道:“学校管的严，这真不能进。”
看陆凛方的情形有些窘迫，进了校门的林青又折返过来，“叔叔，你家孩子在哪个班，要不我帮你送进去吧。”
闻言，陆凛方黯淡的神色又亮了起来，“高二十三班陆羁，小姑娘，真的太谢谢你了。”
林青似是没料到这个温柔的叔叔是陆羁的父亲。恍过神时，那条尚存余温的深灰色围巾已经被她双手接过。
她抬头回了陆凛方一抹微笑，“放心吧叔叔，我一定送到。”
林青转身，一步步走向教学楼。
看着手中的手织围巾，她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好像每个人都有爹娘疼爱，唯独她始终孤身一人，呆在这座冰冷的城市……
此刻的学校有些安静，住校生还在宿舍午休，走读的同学也大都还在家里。
林青来到四楼时，走廊里空无一人。
转眼来到教室，不出所料，只有三组第五桌的位置上坐了一个男生，正低着头安静的看书。
林青向那人走近，在男生的课桌前停下。
注意到旁边站着一人，陆羁抬头看去，与林青的目光相撞。
他愣了愣。
“你爸爸给你送的围巾。”林青开了口。
“谢……谢谢。”
陆羁接过。
“不用，只是顺手。”
林青回到座位上后，陆羁将围巾围上颈脖，顺势遮住了有些发烫的耳朵。
不一会儿，他又听见斜后方传来林青的声音。
“放学时你叫我小青姐，你是不是以前就认识我？”林青抬头看向少年的背影，问道。
“小时候认识，不过你好像已经忘了。”
林青看到少年微微垂下了头。
不知怎么，林青觉得对方有些委屈。
半晌，陆羁听到女孩说了一句。
“忘了，那就重新认识。”
她的声音不似中午校门口那样冰冷，而是多了一丝温度。
时间静默，陆羁的呼吸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好。”他咬着嘴唇，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下午一点半，教室里陆续坐满了人。
有人在嬉笑，有人在打闹，也有人在暗自神伤。
“我说大哥，你说句话好不好？”李驷在座位上戳了戳前桌的叶渊。
“不想说。”叶渊回话。
李驷彻底放弃了，他趴在桌上，撇了撇嘴，“哎，男人呐，说变就变，这么冷漠。”
“他怎么了？”程曦问道。
“谁知道？指不定是吃错药了。”李驷直起身耸了耸肩，一脸无奈。
陆羁也注意到他的同桌情绪有些低落，但他又实在不擅长安慰人。
只能说道:“开心点。”
叶渊听着这话，嘴角抽了抽，“开心个屁。”他在心中诉说。
要不是看新来的年纪小，还憨憨傻傻的，叶渊真想给他一拳。
另一边，四组最后一桌，余晏也闷着头不出声。前桌的人问她话，她也都是敷衍着回答。
午自习鲜少有老师查岗，大都是同学自习。
下午的课有些枯燥，直到最后一节体育课。
寒冷的冬日，风瑟瑟地刮着。
“叶哥，过来打球！”男生陈年浩喊道。
“不打了，你们玩吧。”叶渊双手插兜，在场外回道。
“叶哥咋啦？”男生转头对一旁抱球的李驷问道。
“别问，问就是他今天心情不好。”李驷说着，将手中的篮球举过头顶，顺势一抛。
只听哐当一声，球进了篮筐。
“诶，那不是体育部的那啥吗？记着他们班也不是这节课啊。”陈年浩指了指不远处往这边走的一群少年。
“体育部的？谁啊？”
陈年浩凑近李驷的耳朵，回道:“哎呀，就是那个体育部的部长，高三的，可猖狂了。”
“哦？部长？没听说过。”李驷头也不转，接着投球。
又是一击即中。
与此同时，框里接着又飞进一个球。而此球显然来者不善。
李驷脸上的表情瞬间沉了下来，他皱眉转过身。
陈年浩口中那个猖狂的体育部部长已经到了他跟前，身后还跟着一群小弟。
“找事？”李驷声音冷漠。
“你家的场地？”对面的人反问。
“先到先得，不懂吗？”李驷盯着那人说。
“呵，先到先得？”那人嗤笑，随后凑近了些，道:“我们打球的人多，还是乖乖让地方吧，弟弟。”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你叫谁弟弟？”来人面色慵懒，声音雄厚有力。
“叶哥！”一旁的陈年浩一脸激动。
叶渊双手插兜慢步走上前，在李驷身旁站立。
看清对面的那人后，他说:“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体育部部长啊。”
叶渊轻笑一声，又道:“听说部长大人上个月跟我们高二的某位‘弟弟’争校霸的头衔，结果还输了。”
“哈哈哈哈哈哈……”
此话引得围观的人大笑。
李驷看着对面的人黑着脸，心里乐极了。
他习惯性的将手臂搭在叶渊肩上，得意的看着那人，说道:“部长，怎么样，这场地还要吗？”
只见那人黑着脸咬咬牙，一脸幽怨地带人走了。
“切，叫你嚣张。”李驷朝着离去的背影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哎，还是咱叶哥的面子大。”
不等他吹捧完，叶渊又一次转身就走。
李驷搭在他肩上的手臂折了下去。
“大哥，你又干嘛去？”
叶渊没回。
“嘿，真是奇怪。”李驷摸了摸后脑勺。
反应过来自己打球弄的一手灰，“啧。”他嫌弃地收了手，继续投球。
篮球场外，池塘中央，有一座拱桥连着花园。
桥的那头，一女生杵着脑袋坐在凉亭内。
“喂。”
余晏询声望去，来人身形比同龄人高挑，清瘦中带了几分傲慢。
……
傲慢中又有些别扭……
“干嘛？”余晏问。
叶渊反问道:“你一个人坐这干嘛？与世隔绝啊？”
“切，要你管。”余晏撇了撇嘴，转了个方向继续坐着。
“中午放学都不等我，我才不想理你。”她想。
半晌，余晏听见那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余晏，你是不是……看上了新来的那小孩？”
“什么？”余晏一脸懵逼。
“我都看见了，你上午跟人家传纸条。”叶渊偏过头，眼神看向别处，又说:“人家看了信，还激动了半天呢。”
看着叶渊撇着嘴的模样，余晏更懵了。
——靠！什么鬼？
她又想了想上午的场景，当时慌乱，难道李驷那家伙会错了意。
“哎……”她一掌拍向脑门，无奈道:“那是——给你的。”
“啥？”听了这话，叶渊瞬间就精神起来。
“我说，李驷递错了，那是给你的，懂？”余晏解释清楚。
“哦……那纸条上面写的什么？”叶渊背着手，俯下身，凑近了些，又成了那个嬉皮笑脸的少年。
“没写什么啊，就——‘放学校门口等我’，仅此而已。”余晏摆摆手，说道。
“那……那新来的那个小屁孩等你了没？”叶渊逗她。
“啧，姓叶的，你可真八卦。”
“说一下嘛。”叶渊撒泼打滚，揪了揪余晏手臂处的外套。
余晏被这人赖的烦了，骗他说:“等了等了，满意了吗？”
“什么！”叶渊直起身子的同时瞬间提高了音量，随又渐渐弱了下去，“那你们……一起走的？”
叶渊颓着脑袋，那样子看上去委屈极了，像是个被抢了糖果的小孩。
看人上套，余晏得意的笑了，双手抱着后脑勺，道:“是啊，陆同学可乖了，冰天雪地的，一个人站在校门口等了好久，老夫的少女心都要感动化了呢，一起走一下也没什么吧。”
叶渊看着她那副一脸花痴的样子，拧了眉毛。
“切，小屁孩而已，有什么好的。”
“像你这样的成年壮汉，自然是不能理解纯情小奶狗的吸引力啦。”余晏提高了音量，夸张的说着。
她巴不得气死姓叶的。
叶渊:。。。
这人竟然——拐着弯的，说他老？
叶渊气不过，接竿抗议。
“壮汉？我只是个刚满十八岁的祖国小草而已，怎么能是壮汉？”
他无辜地看着余晏。
小草？
余晏被他逗笑。
被人盯的发麻，余晏清了清嗓子，“咳，你年轻，你不老。”
…………
22点30分。
晚自习结束，放学的一路上叶渊一直追着余晏，不跌不休。
“你和陆羁真的是一起回去的？”
“路上都说了什么？”
“说来听听呗。”
余晏被扰的咧嘴，只好摊牌。
“我跟他话都没说上一句，别烦人了，行不？”
叶渊有些意外，“那你不是说他等你……”
“他等了，不知道在等谁，但绝对不是我。”余晏耸耸肩又说，“人家鸟都没鸟我。”
回复她的是一阵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余晏:。。。
“不——许——笑——”她转过身吊住少年的脖子。
“哈哈……咳咳……余晏，你要谋杀亲爹……”
“哼，你是我爹？那我就是你爷爷！”
嬉笑间，天色渐浓。
叶渊:“你不觉得你和你爹我的名字很有缘吗？”
余晏:“有什么缘。”
叶渊:“你看哈，【池鱼思故渊，余晏思叶渊。】不愧是亲闺女，连名字都在思念你爹。”
余晏翻了个白眼，“你没事儿吧？还思叶渊，我思你大爷。”
叶渊:“额……小姑娘家，别爆粗口啊。”
二人的声音散在风里。
这个冬夜，好像也不再那么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