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4章 遥远来信，剑往何处去
父子俩回到家的时候，脑子还是乱的。
息念想的是：要不要去？听起来不错啊。
息爸想的是：好丢人啊。我竟然听不懂？
不管怎么说，这都只是老田一面之词，其中尚有许多语焉不详之处。
他是谁？有被谁封印于此？他让我们去往异界又有何目的？
夺寿是谁的手笔？隔三岔五的霉运又是为何？
正如老田所言，想知道真相，就只能入局！
堂堂正正的阳谋！
父子俩对视一眼，都暗自点头。
至少是一个机会！
身负屠龙之技却只能混吃等死的日子，祖祖辈辈都已经过够了。
今天已是除夕了，窗外已经有零星的鞭炮声响起，父子耳中听到的却分明是生命之钟刺耳的倒计时。
~~~
除夕这天，父子俩跟家里的BOSS提出了去异界出差的申请。意外的是BOSS直接批准了。
父子俩开始着手准备。他们从书架的各个角落搬出了一些书，书上积满灰尘，却无虫蛀。拂去灰尘，露出一个个奇奇怪怪的书名《修真世界大百科》《炼器入门图解教程》《传送阵原理》《修士对战心理分析》《九州编年史》……准备临时抱抱佛脚。
息妈看到二人动作，愣了愣，不确定地问道：“这些书里记得应该都是万年前的东西了吧？”
父子俩茫然地从旧书堆里拔出头来，脑袋里闪过地球人类从新石器时代到现在的辉煌文明进程，再看看手中这些家族奉为圭臬的古书，颇有些不知所措。
~~~
年夜饭的菜丰盛了许多，三人也喝了点酒，但各有心事，并未尽兴。
当三人谈起这两天都没有发生倒霉事儿的时候，他们都默契地没有去碰餐桌中央的那道菜——清蒸鲈鱼。
吃过年夜饭息念出门，准备上楼给老田送些茶点。
楼道里贴着除旧迎新，接福纳祥这类的吉祥年画。来到老田门前，发现对联又不一样了：
年年顺景则源广,
岁岁平安福寿多。
横批：吉星高照。
此时看到这副对联，息念只觉得刺眼。
敲门后不一会儿，门开了，开门的竟然是那只黑猫。
老天正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海贼王》。看到息念过来坐下，开口问道：“今天又看到什么对联了？”
息念如实相告。
“怎么，一个前几天还整天觉得生活无聊的年轻人，今天也开始担心生老病死的事了吗？”
息念并不回答，而是问起快递的事。“那边你很熟吧？”
他的眼睛注视着前方，目光却像是穿透了电视、墙壁、夜空，投向那个遥远未知的故乡。
“那边的所有事我都不能告诉你，从我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你们去到那边的祸端。”老田一口回绝，毫无商量余地。
“那就是会在合适的时机告诉我。”息念已经收回目光，紧紧盯着老田。
老田没想到这小子居然瞬间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现在我更加相信你们能完成这个订单了。”
~~~
“我好像梦到过那边。”息念满脸迷茫。
老田却完全没了刚才气定神闲的模样，一双狭长的眼睛里全是审视。
依然是杂乱的寸头，皱纹密布的黝黑瘦削的脸，却有鹰隼盘旋觅食的气势。
息念已经陷在回忆中，说起了那个奇异的梦。
当说到那句“天予不受，道弃我求。虹舟已沉，渡者何人”时，老田突然站起，猛然抬头，不知在找些什么。
还坐在沙发上的息念，感觉身边像是拔地而起了一座高山，只觉云雾飘渺，磅礴巍峨。“老田你到底什么来头啊？”
“别管我什么来头，你在这个世界还有什么遗言？”老田的声音都变得神圣而不可捉摸了。
“这么突然吗？我还没准备好呢？再说不叫上我爸吗？”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息念的预料。
老田身形已消失不见，只剩下嗡嗡的声音在息念耳边炸响：“这是穿越啊，还让你准备好，这里的时间已经被钟表固化了，你爸来不了了。”
息念转头看向黑猫，发现它正已紧闭双眼，呼呼大睡。
身边一只猫都有这样的逆天能力，息念已经不想知道老田的身份了。
“去了那边你会知道这些的。现在收摄心神，认真听我说，这关乎你我生死，甚至关乎这个星球的生死。”
“你走之后，镇压我的封印将完全解开，我已无怨气，地球灵气也会复苏，你爸妈身上的霉运自然就没了。你们最在意的寿限之事，地球灵气复苏，自会被星灵包裹，世界的星灵会斩断一切伸过来的手。他们在复苏前已经走在了前面，寿限一解，说不定以后真的会是一方大能。”
“至于你，霉运已解。但你去往的是幕后黑手所在的世界，你的时间并不多。不过，这个快递应该能够帮你。”
还是不见老田人影，只有一根白色的短发被送到息念眼前。
息念伸手接过，白发已瞬间长在后脑的发间，藏了起来。
“找到新生之境，种下他。你的快递就送达了。”
“我要开门了，你放开心神即可。”
息念心中千头万绪，却只得硬着头皮照做。
~~~
此时，整个房间已消失不见，抬头只见星河浩瀚，神秘瑰丽！
突然，整个天幕被两只手撕开了一条缝，漏下飘飞的金色沙砾，而后有灰色的玄气奔涌而下，如天外垂下的瀑布，一时烟雾迷蒙。
耳畔似有黄钟大吕，仙乐奏鸣！
息念被笼罩其中，眼前一片虚无，又被飞来一剑裁成清浊两色，相互追逐继而纠缠。给人的感觉有时锐利，有时丰润，有时清灵，有时暴烈，有时厚重……妙不可言！
而后有百怪千奇万物萌动！
“息念，醒来。再睡你就要被这混沌之气同化了。”有巨大的声音随着细微震动从脚下传来，震得息念清醒过来。
“放开心神，去感知你梦见的那个呼唤。”
息念闭目静心凝神，只一会儿，心神就捕捉到迷蒙空间中的细小波纹，正从那处天漏之处蔓延过来。
“天予不受……”
息念控制心神接触上去，心神却被奇异的引力吸住了，波纹一荡，息念感觉被轻轻拉了一把，身体没动，但自己却感觉像咬钩的鱼儿一样，被钓了起来，凉飕飕、轻飘飘的。
回头望去，只看见自己的身体委顿在地，软趴趴的已无支撑。
那道波纹再一荡，自己已飞得更快更远。
这时才发现，刚才自己一直站在一个巨人头上！
这个巨人赫然就是老田！
他站在那里顶天立地！
息念目瞪口呆，一时失语。
眼看着老田张开比天的裂缝还要大的嘴，接在那玄气瀑布之下。
息念自言自语道：“老田喝酒的时候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心里浮现的正是老田拿了壶酒，悬空倒入嘴中的画面。
都是一样的尽纳尽吮，一滴不剩。
“道弃我求。虹舟已沉，渡者何人……”
~~~
正在此刻，息念家中，妈妈正随着电视中的春晚一起倒数，爸爸正在厨房忙碌。
“新年快乐！”
新年钟声响起，窗外绚烂的烟花绽开。
新春换旧年。
而此时的息念眼中，遥远的天边泛起白线，伴有“隆隆”的雷鸣。
“我TM都不知道你是运气不好还是运气好了。自求多福吧。”
那白线拉近，竟是新春清气席卷冲刷着旧年浊气，推涌着时空浩荡向前。
巨人老田发出巨大轰鸣声，暂时收回阻止天幕闭合的双手，一手抓起一大把浊气塞进还在吞咽瀑布的嘴里，又腾出手撑开天幕。
“真TM难吃啊。息念，老田我仁至义尽。”
下一刻，少了一半的浊气已撞了上来，息念顿时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了，心神中被种种交织在一起负面情绪塞满。
怒火燃起燎原之势，又被冰冷杀意冻结；站在山巅狂傲放歌，又被拽入悔恨的恶臭泥沼；对镜自怜低声啜泣，又嫉恨他人鲜衣怒马；功败垂成时怨天尤人，志得意满时追名逐利……、
此间种种，都在他心神中轰然而散！
只一刹那，息念的心神已是风中残烛，危如累卵。
千疮百孔中有污垢填塞，欲念翻涌。不知灵台是否还有清明！
息念知道已是生死存亡之际，心中只观想那缚心一剑，不作他想。
可此时心猿难定，意马四驰，种种负面心绪纷繁庞杂……
只此一剑，往何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