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9章 指点江山，身心俱高悬
第二天，息念起得很早。
来到院中，只见星光稀疏，薄雾四起。
昨天人多事杂，让他目不暇接。听到了很多地名，也一时无法消化。
今天他需要好好做一下准备。
他翻出个斗笠扣在头上，推门而出，向着城镇外的一座小山而去。
腿上的伤又好了一些，已无大碍。
息念试着在路上跑了几步，却感觉到神魂和身体间的配合还稍显迟滞，四肢身体也略有僵硬之感。
出城后，郊外路上都是担子帮和小货郎赶着去出摊，步子不大，却走的飞快，两头压着重物的扁担随着他们的肩膀一沉一跳，却丝毫不能打乱脚步的节奏，担着的吃食玩意儿也稳稳当当。
息念穿越前只试着挑过一次水，那时已无练武的心气，一次尝试失败后，已提不起兴趣。
此时再见，颇有物是人非的感触。
老人卖的是馄饨，一边是未燃的炉子，上面桶里骨汤冒着热气，香味扑鼻；一边是碗勺，煤炭，馄饨等物件。
担子很重，老伯很瘦，放下的时候却很平稳。
息念买了两碗，看着老伯有条不紊地生火下馄饨。不一会儿，揭开盖子，就有浓郁的香味随着水汽蒸腾而出。
他自己吃着一碗，递了一碗给老伯。
馄饨是素的，却格外鲜美，息念竖起大拇指。
据老伯说，这是他的独门秘方，里面加的有新鲜不知名菌菇，是他家的妇人在西北方流火山脉外围采摘的，几乎每日都去。
老伯虽然只是摊贩，却极为健谈。更是山形水势极为了解，连列国纷争，仙家秘闻也都多有涉猎。
息念顿觉熟悉，在地球上自己家楼下，也有一大批这样的人，锅里炒着菜，手上端着茶杯，言谈中却有指点天下的气魄。
他蜷曲着的手指着远处水雾弥漫的地方，告诉息念那便是从流火山脉中流出的大江。名为沧水。
沧水西起燃剑山所在流火山脉，东流汇入无尽之海，几乎将整个风涌州分为一大一小两块，风涌州四国都受其滋润。它也和流火山脉共同构成了扶风国的疆域边界，将扶风国分割在风涌州北方一角。
眼前还未苏醒过来的沧谷城，就坐落在沧水北岸。
在旸仓世界，一个老伯有这样的见识却让息念很是惊奇。
细问之下才得知，老伯以前在沧水上跑过船，上了年纪，手脚关节风湿严重，只能上岸讨生活。而且茶楼中每日都有九州消息通传，只是多有延误。
这旸仓世界并不闭塞，反而异常开放，有海纳百川的胸怀，让他心生好感。
他吃过馄饨，告别老伯，前去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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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那些赶路的摊贩，人迹便少了。
息念也越走越快，跑了起来。
他开始有意识地调整呼吸，在幼年练武时，这是父亲耳提面命特别强调的修行。
呼吸的目的是需要在身体里搭起心庐，那是一切修行之本。
在没有灵气的地球，无法勾连天地，只有内修，修力与气。
力是速度和力量，是肌肉，骨骼等的运用。
气是韵律和节奏，是内脏，肺腑等的配合。
日常呼吸需要有自己的节奏。幼年开始修行时，需要呼吸和身体的运动相合。蓄力时吸气，发力时呼气，让腹肌收紧，身体更稳定。
再大一点时，父亲让息念在发力的过程中，加入了发声和憋气的练习。
息念那时玩心很重。小学五年级的他报名了跳高比赛，轻松一跳以150cm的成绩成功夺金，回家之后被男女混合双打。
这样练了五年，息念看到了自己心庐的轮廓。再三年，终于来到门前摸到门槛，却磕磕绊绊久久不能推开门，跨过门槛登堂入室。
就在这样的晨雾中，郊外大路上那个奔跑的身影，越来越舒展，越来越轻盈，像一只欢快的麋鹿，欢快地在山间跳荡。
隐约间，仿佛要凌风而去。
息念觉得他的身体和神魂正在进行着交流，在这样放松的奔跑中急速磨合，心中只感到快意。
最近几天的事情光怪陆离，让少年的心激荡着，紧绷着，确实需要这样真正放松的时刻。
东方天光微露，红霞浸染，有金色的微光晕染着雾气，更添梦幻。
道路两边的田垄上菜地里已经有了躬身劳作的农夫，妻子背着背篓，带着臂弯挎着篮子的几个孩子正走进山脚的林子。
这一切让息念无比欣慰，不一样的世界，却有一样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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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念来到山脚，顺着一条蜿蜒崎岖的小路，开始上山。
小山景色乏善可陈，息念只一心登高。
心间也有一个小人，正站在心庐门前，准备拾阶而上。
他在这小山上每往上走一步，心间小人就上一级台阶，却依然只是站在门前。
他脚步极快，不一会儿已到山腰。
此时，他憋住一口气，开始狂奔。
他要用这一口气直上顶峰。
他大步向前，山间林木往后方急速掠去，直至消失不见。
此时身体和神魂中那薄薄的一层隔膜已消失不见，一台精密的发动机正严丝合缝地合上最后一个齿轮，轰隆声响起，强悍地动力喷薄而出。
息念整个人像被扔出的一个打水漂的石片，在这个陡峭的斜面上，跳着向前。
随着山顶越来越近，息念面色通红，大汗淋漓。一口气已经将尽，肺里像是烧着一把火，鼻腔里已满是灼热的燥感。
正如所有打出的水漂一样，息念每一步跳荡的距离，都在缩短。
心庐前那个小人还是站在原地，像是从未动过，身影已近透明，全身都在因为力竭而颤抖。
但身后已有无数阶梯延伸，他和心庐似乎都已在高天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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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念已经快要憋不住这一口气了，大脑已经有些空白。
恍惚间，想起自己十岁那年，父亲把他的脑袋粗暴地按在水盆里，他觉得自己快要死的时候，那双手还是钢铸铁浇一样纹丝不动。
这时，息念知道自己的口鼻没有淹在水里，那只手也没有扼住自己的喉咙。只要他心念一动，新鲜的空气就会灌入心肺，让他身心舒畅。
息念这短短的十几年已经有太多次放弃了。
晨练坚持不住时他自己找借口放弃了继续，父亲责怪自己打架的时候放弃了辩解，母亲埋怨自己出风头的时候放弃了反驳……
但十八岁的息念发现，他放弃了越多，他就越无聊。
就像大江大河，放弃落差，只是一潭死水！
这一次，就不要再做那么无聊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