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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初见

当梦暮曦再次走入经过了整理后,已经完全看不出爆炸痕迹的庭院,已经是那次事件后半个月的时候了。依旧繁密而没有衰颓的墨绿色的宽大树叶将午后的阳光扯成了丝丝缕缕的斑驳碎影。

阳光温暖,无所遮掩。没有盛夏的毒辣,没有深秋的清爽,有的,只是淡淡的……轻然。

沿着中庭那铺着鹅卵石的小道向后艇的方向迈去,满眼满目所看到的,都是曾经熟悉的景色。

他记得……这庭院中的一切,都是“她”亲手打理的……

温温润润的灌木舒展着枝条,经过修理的藤蔓攀爬着支架,扯出了错落有致的层景。只是偶尔有几处,仿佛是刻意为之一样,猛得撞出了一眼的纯白,凝神看了才知道,原来是汉白玉的山石,突然却不突兀,和周围的景致完全融成了一体远非雕塑所能造成的效果……

抬手,轻轻抚过了汉白玉的山石,曾经疑惑于她为什么要选择山石的造型而非雕塑,一直到此刻的现在才明白……

她总是这样,从来不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辩解什么,只是默默的将自己摆在幕后,分析掌控着全部。

就像外人怎么都不会相信,梦家族的“智囊之脑”会是一个才二十多岁的女性一样。她是梦家族的决策者,也是秘密武器,是和现任家族的族长互成表里的存在。

曾经不止一次想过,如果……时间可以停在他们当初相识的时候……那该有多好?

那样的话,至少他们……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局了吧?

那是一个天高风淡的午后,日光暖洋洋的没有一点夏日的威力。

天空是仿佛水洗过一样的干净,在一片深蓝的背景里,只有丝状的流云,一缕一缕地编制着绵密的浅白锦缎。搭配上轻和的微风,一切都那么的淡然悠闲,遥远恍惚到没有真实的感觉。

只有午后的蝉鸣,在风中翻卷出了淡淡的喧扬。

他,梦暮曦,因为和别人的赌约而翻入了这幢别墅的围墙这在梦家族中,旁系人员被三令五申不许靠近的禁区。

本来只是孩子气的意义用事,却在爬过了围墙后,被沉睡在了树间吊床上的精致娃娃给吸引得改变了初衷。

在斑驳的光影中折射出眩目光泽的金色长发仿若阳光的碎片,灿烂耀眼而夺目。一半顺着吊床的边沿垂落到了地面上,一半则是铺散在了身上和吊床上。白色的宽大对襟仿唐式衣裙,在袖口和腰部缩了起来,更显出了其体型的纤细瘦弱。

细长的弯眉像是用眉笔画上去的一样,只是眉头微皱着。白皙的皮肤仿佛曾经看过的上等玉石,几乎没有一丝人气的感觉。而那过分精致到,仿佛假的一样的面容,更是让他联想起了自己姐姐所钟爱的娃娃。

如果不是因为那胸口的微小起伏,暮曦真的要以为,自己所面对的,是一个真人比例的大娃娃了。

然后,就在他的手指蠢蠢欲动到想捏两下娃娃的脸以证实自己的感觉并没有错的时候,娃娃突然睁开了眼睛。

很漂亮……

以前他就很喜欢用冰箱里冻出的冰削成凹凸镜,然后透过它看向天空。因为透过那并不算厚的冰片,他所看到的天空,是不同于湛蓝的另外一种特殊蓝色。

浅淡,而干净到有种清冽透明感觉的蓝。

而现在,正注视着他的眼睛,正让他回忆起了那种折射着蓝天的冰片的颜色纯粹的银蓝。

想恶作剧却被逮了个现,换成是谁都会感觉到无措吧?

而且在他们这些旁系家族孩子的脑海中,和所谓的“禁区”挂上钩的房屋,其主人基本上都是和童话故事中的老妖婆什么的有着直接的联想。

你是谁?

出乎意料的是,眼前娃娃一样精致的小女孩却是慢慢扯起了唇角,柔和地笑着询问着他的名字没有一点初见外人的惊慌。

曦……我的名字……是曦曦……

鬼使神差一样,他将自己的小名告诉了眼前的女孩。然后要求她别叫唤这房子的主人,他很快就离开。

这房子的……主人?

女孩显然有些疑惑,然后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半捂着嘴笑出了声。

知道了,我不会说的。

她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好漂亮,温和浅淡,仿佛风一样轻和,整个人都为之显地亮眼不少。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么?

他小心的询问着。

雪,你可以叫我,雪。

歪着头看着他,小女孩银蓝色的眼睛里带着明显的兴趣。

曦曦你是从外面进来的了?那么,你可以告诉我,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么?

面对他的肯定,小女孩看向了围墙外的目光里带上了一点点的渴望。

因为身体的原因,我没有办法离开这里,稍微走上一段路就会对心脏造成不小的负担……所以……可以告诉我外面的情况么?

你的……心脏不好么?

几乎是立刻的,心揪了起来。

这样一个精致到像洋娃娃一样的小女孩……竟然……有着很重的病么?

嗯,先天性的心脏瓣膜破损,免疫力低下外,还要加上轻微的白化症。只有像现在这样很干净的天气,我才能出来晒一会太阳。

小女孩并不在意地笑了笑。

虽然我看了很多关于外面世界的书,但是……还是觉得很难想像呢……

没关系,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好了。

他的口才也许并不算是很好,但是对于小女孩来说,那些对于他来说非常寻常的事情,却是非常奇特而有趣的新奇。

感觉上,眼前的小女孩,真得很像是一个被关在城堡中的公主呢……

打断了他们之间愉快聊天的,是小女孩在被一阵凉风吹过后,苍白着脸一口接一口的喘气声。

雪……你怎么了?

没什么……

虽然苍白着脸,但是小女孩却依旧挤出了一抹笑容。

只是有点受凉了……气管支持不了。你要赶快走了,房子里的人很快就要出来了……

那么我下次再来找你好不好?

你……下次还要来么?

小女孩的声音中,充满了惊喜。

嗯,这是我的承诺。我还有好多的事情没和你说呢……这些都放在下次讲给你听好了。

太好了……咳……那么……约好了……

小女孩颤抖得抬起了手。

嗯,约好了。

暮曦郑重的和小女孩拉过钩,然后翻墙离开了。

后来,和他打赌的人曾经问他在围墙里遇到过什么,但是暮曦全都含糊的混了过去。

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心里那一份小小的独占欲……

想独占“老巫婆的禁区里,有着一个漂亮到像洋娃娃一样的公主”的……这个秘密……

轻微的风声,拉回了暮曦游离的思绪,自嘲地笑了笑后,继续往前走着,一直到在一间以毛玻璃做墙壁的温室前站定。

推开了温室的门,扑面而来的,是一种幽然淡雅的香味。带着那么一点点荼靡的撩人,在吸入了鼻腔后由最初的淡雅而开始变得浓郁,让人闻了后有了一种微微熏醉的陶然。

垂眼看去,看到是满地已经残败的,开始泛起了黄色的白色花瓣,铺出了一地的凄然残美。

原来,在这段事件里……优昙的花期,已经过了啊……

她曾经说过,很想看看优昙开花的样子,一直都拖着孱弱的身体,坚持由自己打理着这间温室。

站在这里,仿佛还能看见,她站在下垂的藤蔓枝叶中,向着自己微笑时候的样子。半透明的光线昏暗不明,依稀之间,有着时光倒流的错觉。仿佛只要伸手,就可以接触到那深刻在记忆中的身影,一如以往。

虽然讨厌她对每一个人都扬着那一张笑脸,但是却不得不承认,那微微扬起的唇角,即使没有阳光的映衬,也依旧……格外的温暖……

只不过……

半探向空气中的,仿佛想抓住什么的手颓然的收了回来。

只不过,她已经不在了。

这间温室的主人,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暮曦,你……恨梦家么?

记得她曾经靠在他怀里这么问着。

怎么会,我就是梦家的一份子。况且小姐你也是梦家的人不是么?

而他当时是这样回答的,低垂着眉眼一如以往一样的谦恭。

是么?我倒希望,自己并不是这个家族中的成员。

那个时候,她低着头,轻声浅语着。

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的她,应该早就看透了他的身份。但是可笑的却是他一直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恨梦家么?

怎么可能不恨?

他曾经有着疼爱自己的母亲,虽然严厉却不会过分责骂自己的父亲,还有天真可爱的表弟妹,优秀温柔的堂兄姐……有着不大,却始终温暖的家;有着不多,却能够交心的朋友……

可是这一切,却因为族长的那一纸命令而被彻底摧毁了。

他始终无法想象,如果不是因为那一晚,他在别的朋友家帮他庆生;如果不是因为那一晚,来他家串门的姨丈带了一个年龄和他相仿的,朋友的小孩……那个时候的他,会有怎么样的后果……

没有人知道当在朋友家借宿的他第二天看到报纸时候的震惊,也没有人知道那隐藏于文字之下的真相除了曾经因为好玩,而偷听过父母谈话的他。

梦暮曦,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不存在了。

他成了一个亡灵,成了一个只为了复仇而存在的亡灵。

不再是曾经憧憬无比的正义的“骑士”了。那个曾经在心中模糊出现过的童话梦想,已经因为他所认识的“雪”的莫名失踪而永远的封存了起来在他准备告诉她自己的身份的时候。

她死了。

因为后来当他再次翻入围墙之后,所看到的却是没有一个人的空落庭院后,这个猛然出现的念头让他失望无比。

那个仿佛公主一样的,名为“雪”的女孩,应该已经……死了吧?

因为那之后,他再也没有见到过她了。

那一天晚上,他独自一个人在庭院里,那棵他和她一起聊天的大树下大哭了一场。

哀悼那个笑起来莫名温暖,仿若洋娃娃一样漂亮的,名为雪的女孩的消失;以及模模糊糊的,隐约察觉到名为“初恋”情愫消失的失落……

而那之后,他隐藏了自己的身份,顶替了那个朋友的小孩而生存了下来。

学习,训练,学习,训练……

如此循环,没有休息的时间,因为每次让自己有了空闲的时候,他想起的,就是仿佛会将人淹没到无法呼吸的报纸报告。

以及掩藏在那之下的,浓烈到把人拖坠入无底深渊中的黑暗。

然后,他因为表现的出色,而成为了梦家族的外围成员,然后,他有了新的任务。

冒充“梦暮曦”,成为梦家族决策者的保镖。

真得是相当讽刺的事实不是么?他所要冒充的人,竟然就是“自己”过去的自己。

全力保护好小姐,不要让她和外界的人过分亲密的接触。

这是他从梦家当任族长口中所接受到的任务。

如果你表现好到足够让小姐爱上你的话,那么你们的婚事我也不是不能答应,毕竟你现在的身份,是小姐的堂哥。

从那个男子口中所吐出的话语,肮脏到让他想吐地地步。

同时,也对那个现任族长口中的“小姐”,有了一丝的怜悯和好奇。

他不是没有看过资料,但是对那个所谓的“小姐”概念却很模糊,只知道“小姐”的身体不好,一直处于半隐居的状态,同时也是作为梦家族的“智囊”存在着。

他很好奇,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存在,才能让人在谈论到她的时候,用上搀杂着或害怕或敬慕或崇敬或怜悯的口气。

神秘却又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而当他正式见到她的时候,内心的震撼是无法遏止的。

不为别的,只为那双银蓝色的眼睛,和自己以前见过的“雪”是如此的相似。

但是……雪……不是已经死了么?

你好,我是梦浅雪。

坐在轮椅上的女孩直直地看着他,微笑着说着。

一头金色的长发在透过窗户射进来的阳光下,璀璨到了让他无法直视的程度;纤细脆弱到仿佛风一吹就会飞走的体型,在宽大的杏白色宽松罩衫下显得更为娇小;只是,挂在她唇边的那一抹微笑,却是温暖异常,风一样的轻和。

你好,我是梦暮曦,小姐你以后的贴身保镖。

她不是雪,因为雪早就已经死了即使她现在住的是,当初他见到雪的那一间庭院中也一样。

在那么严重的病情的这么下,雪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这样告诉着自己。

嗯,我知道了。以后要麻烦你了。

她点了点头,然后低下了头整理了一下手边的报告后,抬起了头看着他微笑道。

那个,能麻烦你把我推到庭院里可以么?今天阳光不错,这些文件我比较想在外面处理。

是。

停下了脚步,然后愕然的发现,自己所站的位置,是以往跟随浅雪进来的时候,自己常站的位置。

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感叹习惯真的成自然之余,忍不住看向了不远处,浅雪每次都会停留的那个地方一如以往。

那是一株榕树,是整个温室的中心植物。

记忆中,浅雪每次处理完繁重的公务,有了些许的休息时间时,总是会来到这里,然后习惯地呆在这株榕树下发着呆,一出神就是数个小时一直到休息时间的结束。

小姐很喜欢这株榕树么?

不然也不会在大兴土木建造温室的时候,强调不允许伤害到这株树一分一毫,甚至亲自设计了整个温室的构造。

嗯,暮曦你知道么?这株树里,有我很特别的回忆……

他记得那个时候,透过透明的玻璃罩看着透出温室的榕树树冠的浅雪,表情分外的柔和清澈。

即使也许那个人现在已经忘记我并且有所改变了,但是我依旧相信,他的本质其实还是我们当初相遇时候的善良……

那个人?是小姐的朋友么?

然后他看见浅雪笑了起来,带着些许的悲伤。

勉强算是吧,对我来说,他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不过,已经很久都没有见面了……

那么小姐不去找么?

他不记得资料里有提过这点。

找?我已经找到他了。只不过……他已经认不出我了。或许这样,对彼此都好……

说这些话的时候,浅雪是低着头,所以他看不到她的表情。

只是他所能确定的是,自己的心,在一刻揪了一下。

身为外人眼中神秘莫测的“智囊之脑”,其实她大部分的时间,还是不快乐不自由的吧?

说这些做什么?送我回去吧,估计这会我昨天要求找的资料应该到了。

打断了他思路的,是浅雪的要求。

对了暮曦,你知道时空宝盒么?

在推她回屋的时候,他听见浅雪这么问他。

听说过,因该是将愿望和最宝贵的东西放在盒子里,然后找个自己最喜欢的地方藏起来,等待以后的自己去打开吧?

嗯,想不到暮曦也知道这个。对了,暮曦相信这个么?

他的回答是沉默。

为什么知道?

因为以前和“雪”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和她一起做过。

那个时候,他的愿望,是雪的病可以好起来,然后可以和他一直在一起。

只是,终究只是愿望而已。

雪……早就死了……

上前,抬起了手轻轻扶着粗糙的树干,暮曦有点恍神了。

记得最初,他和雪的相遇,也是在榕树下,只是不知道那棵树还在不在了……

啊!对了!

时空宝盒!

猛然亮起的思路,让暮曦呆滞了一下。

暮曦,虽然知道时空宝盒我是没什么机会再看了,但是我还是想试一试,算是我的任性……

他记得浅雪在他和她见面的第二个月的时候,将一个小铁盒给他,要求他放到榕树上。

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记起,他曾经和我一起藏过时空宝盒。

暮曦,答应我,等我死后,若你还能想起我的话,就过来看一看,看看这个盒子还在不在好么?

小姐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当时的他,将铁盒随便选了一个榕树枝桠根部的树洞放了进去,下来的时候是这么回答她的。

也许吧……未来的事情,谁能知道呢?

他记得那个时候的浅雪,看着榕树,情绪似乎相当的低落。

也许那个人永远都不会再想起我,想起曾经一起的时空宝盒也说不定。那个……暮曦,能答应我,若我死后这个盒子还在……你就帮我把它丢掉吧……不要打开……直接丢掉……

好的,小姐。

那个铁盒里,究竟放的是什么?

暮曦承认自己很好奇,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才能让浅雪那样的人念念不忘。

走出了温室,然后轻巧地爬上了温室的顶端,然后攀上了榕树,仔细寻找着当年的那个树洞。

啊!找到了!

小心地将那个铁盒从树洞中取出来,然后有些惊讶地发现,即使经过了数年,这个铁盒也依旧没有生锈的迹象。

回到了地面,然后找了个工具直接把铁盒橇开来后。

愕然震惊恍惚。

是暮曦此刻唯一的感觉。

怎……怎么会……

他以前给雪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铁盒中的东西很少,只有一张被红纱包着的类似纸片一样的东西,还有几颗彩色的透明弹子球,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但是暮曦却知道,那几颗弹子球,是自己小的时候最喜欢的玩具,当初为了是否把他们放到宝盒里,还犹豫了很久绝对是那几个弹子球没有错,因为其中有一颗里面的彩色颜料,是缺了一小块的……

只是……怎么会……

难道?

迅速地打开了被红纱所包裹的东西,然后看到了两张字条,其中一条上面有着极其稚气而熟悉的笔迹属于他童年时候的字迹。

“希望雪的病能好起来,然后一直一直在一起。曦曦”

“希望可以和曦曦一起,去看外面的世界。雪”

另外一张,则是一张泛黄的照片。

一张他和浅雪的合照他还记得这是当初成为浅雪保镖不久后,浅雪拉着他一起照的。

照片的反面,有着一行他这些年来看熟了的笔迹那是属于浅雪批阅文件时,留在公文上的字迹。

“人生若只如初见。雪”

雪?

浅雪的字迹,所留的名是……雪?

暮曦只觉得大脑一阵一阵的昏沉,太多的冲击让他的思维混沌了起来。

但是纷乱的思绪中,有一条是再清晰也不过的。

梦浅雪,就是他小时候遇到的,那个名为“雪”的女孩!

自己……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啊?

究竟……做了些什么?

他可以说是……亲手……害死了雪……

浅雪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小时候的“曦曦”了么?

那么她,又是抱着什么心态……看着他准备策划着一切,一直到最后的最后,自尽身亡的呢?

即使也许那个人现在已经忘记我并且有所改变了,但是我依旧相信,他的本质其实还是我们当初相遇时候的善良……

那个……暮曦,能答应我,若我死后这个盒子还在……你就帮我把它丢掉吧……不要打开……直接丢掉……

浅雪曾经的话,又响在了耳边,仿若魔咒。

他究竟……做了什么啊……

暮曦跪在了地上,看着手中的字条和照片,视线一阵一阵的模糊。

人生若只如初见……

当年的浅雪,究竟是抱着什么样子的心态,才写下这句话的?

人生……若只如……初见……

闭上了眼,悔恨的泪水从暮曦的脸上划下,滴落在了地上。

浅雪浅雪浅雪浅雪。

对不起……

“你就是梦暮曦?”

仿若水晶一样质感的声音,让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暮曦抬起了头,然后皱眉。

“请问,您是谁?”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着眼前的这个外表看上去只有167岁模样的女孩,暮曦下意识地使用了敬语。

不为别的,虽然眼前这个有着黑色长发,淡紫色双眼的女孩看上去似乎弱不经风的样子,但是她身上的气势却让暮曦有一种无法直视的感觉。

那是只有上位者才会有的威严和气质,眼前这个女孩……并不简单……

“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耶洛斐尔翼。你可以叫我洛斐。”

女孩眨了眨眼睛,然后上下打量着暮曦,“啧,我还真是看不出来你有什么好的,竟然让电为你付出那么多。”

“电?”

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完全陌生的名字……有些耳熟?

“就是你口中的浅雪,电是她以前的名字。”

女孩努了下嘴。

“你想再见到电么?”

“你说什么?”

暮曦睁大了眼睛,“你是说……我还能……再见到浅雪?”

不可能吧?浅雪不是已经……已经……

“我有一些能力。”

女孩似乎知道暮曦不信,也没见她有什么动作,身后就凭空展开了一双七彩的羽翼,“当初电死的时候,我就安排她的灵魂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了。现在正在那休息。”

“我也能过去么?”

暮曦几乎是立刻道。

“我的力量不足,安排一个电过去已经消耗了大部分的力量了。至于你……我只能让你的灵魂过去,而且,只能存活在一个幻境中。”

女孩搔了搔面颊道,“虽然我能保证电一定会去经历那个幻境,但是我无法保证幻境被电突破后,你会不会依旧存在……这样也可以么?”

“没有关系!”

暮曦几乎是立刻道,“只要能在见到浅雪,要把我怎么样都可以。”

他……实在是欠浅雪太多了……

多到他永远都承受不起的程度,他现在只是想再见到浅雪,然后和她说一声。

对不起。

仅此而已。

“这样就好办了。跟我来吧。”

女孩挥了挥手,暮曦的身体立刻化成了光离子飞到了她的手中,变成了一小团闪动着光泽的火焰。

“搞定收功。这个家伙真是太好拐了。”

将火焰放入了耳环中,女孩得意地笑了笑。

“你这么做好么?明明那个世界里,有和他长相一样的人存在可以让他借体还魂的。”

一个有着银灰色短发的英俊青年出现在了女孩身边,将她圈在了自己的怀里。

“竟然害电死掉,即使明知道这是注定的结果,我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原谅这个家伙!能让他再见电一面已经是我的仁慈了。”

女孩鼓起了嘴,“具体情况,就看他在那个世界中的表现了。如果他能解开电的心结话,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是否答应他几个要求,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了。我们走吧,律。”

“嗯,好。”

青年抱着女孩,在一阵柔和的闪光后消失了。

只留下那落在地面的字条照片还有红色纱巾。

一阵风吹过,照片翻到了背面,上面用铅笔写的字迹虽然清晰,却有着些许的模糊,就像它所写的内容一样。

是一个永远都没有办法完成的愿望:

人生若只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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