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五章 寄人篱下
过去这么多年了，就算找到刘霜雪也未必会认我，她也应该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跟孩子，她对我而言她始终都是外人。
我几乎已经记不起刘霜雪的模样了，可能她也应该已经忘记了我的存在。
在找到刘霜雪之前，我先暂时住在村长家里，什么活我都抢着干，尽量少吃少喝，都是半分饱就行。
但村长的老婆也不是个什么善茬，始终认为村长帮我，是因为看上了刘霜雪，一直都念念不忘，所以对我一直没有什么好脸色。
日子过去一天又一天，我的高中录取通知书也下来了，如愿以偿考到了市一中，可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没人给我出高昂的学费。
如果找不到刘霜雪，我可能就会被送到福利院。
我不敢让自己闲下来，只有拼命的干活，才能把泪水转换成汗水，只有够累晚上我才能倒头就睡。
“小眠，你收拾一下，你母亲一会儿就来接你了”
听到村长的这句话，我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刘霜雪真的愿意来接我，这么多年不见，我们还能相互认识吗？
我虽然穿得人模狗样了，但身上的衣服仍然破旧不堪，手里还提着一个大麻袋，里面装的都是旧衣服。
我蹲在公路边等了很久，才看到一辆红色小轿车缓缓驶来，停在了我旁边。车上下来的女人，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一身红色的长裙，微卷的秀发，披在肩膀两侧，取下眼睛上的墨镜，脸上的妆容很精致，唇红齿白。
刘霜雪将我上下打量了一遍，露出了一脸嫌弃的表情，我对她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她讨厌我，我也不喜欢她。
要不是为了能活下去，我都懒得跟她走。
“走吧”
我拎起大麻袋就要上车，才发现我连车门都不会开，刘霜雪抢过我手里的麻袋，就扔到了地上。
“你干什么？”
“拿这些垃圾干什么，不要了”
听到刘霜雪这句话，我把麻袋捡起来抱在怀里，恶狠狠的看着她，眼里闪烁着泪光。
她没有再多说一句话，直接打开车门，让我上去，我看着车上那么干净，再看了看自己鞋子上都是泥巴，我把鞋子脱下来提在手里，光着脚上了车。
这是我第一次坐小轿车，吐得昏天暗地，刘霜雪眼里充满了嫌弃，没有一丝心疼。
吐完我就睡过去了，我被叫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我光着脚丫子，抱着大麻袋下车，才把鞋子穿起来，周围有车辆来来往往，有几个工作人员在洗车。
我对眼前的新鲜事物，都充满了好奇心。
刘霜雪买了一瓶水，自己在一旁喝着，我咽了咽口水，觉得又饿又渴，看到旁边有个水龙头，直接走过去，扭开水龙头洗了洗手，用手捧起水就喝了几口。
“哎，小姑娘，那水不能喝”
我被一位工作人员阻止，刘霜雪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尴尬跟愤怒，连忙跟工作人员解释。
“不好意思，她脑子不太好使”
我想反驳来着，但看着眼前的陌生人，我选择沉默，刘霜雪把手里的矿泉水直接扔给我，我才喝到了一口新鲜的水。
我才知道，原来大城市的自来水，是不能直接喝的，要喝水得花钱去买矿泉水。
等车洗好后，我还是把鞋子脱下来提着再上车。
不知道开了多久，车终于停下，我有些昏昏沉沉的下车，脑袋有些晕晕乎乎，只感觉到周围的灯光特别亮，不像农村那种黑暗，脚下踩着的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小路两旁排列着各种形态各异的花木盆景。
我小心翼翼的跟在刘霜雪身后，进了一扇月亮门，里面金碧辉煌富丽堂皇，大理石的台阶，名贵的地毯，玉制的石像，一切极尽奢华之至。
我僵在了原地，无法落下脚，刘霜雪扔给我一双拖鞋，我只能把自己破烂的鞋子脱下。
“夫人，回来了”
一位大姐过来打招呼，接过我手里的大麻袋，我也礼貌性的鞠躬问好。
“九姐，带她去换身干净的衣服”
刘霜雪说完话就上了楼，我紧跟在九姐身后，生怕自己走迷路，我们坐电梯来到楼上一个房间里，房间布置很简单，以黑白色为主，很是宽敞，有一张特别大的床。
九姐说这是客房，平时就是用来招待客人的房间，我暂时就住在这里。
“小姐，你就这些衣服吗？”
九姐翻了翻我的大麻袋，我里面的衣服都跟我身上穿的差不多，不是破洞补起来的，就是已经洗到褪色了的。
“我，叫原希眠”
我不习惯九姐对我的称呼，并有些胆怯的开口。
九姐让我稍等一下，她一会儿就回来，我在原地站立着，一直等到她回来，她手里拿了一条粉红色裙子，递给我，让我一会儿洗完澡换上。
“这个是？”
“这是芊芊小姐的裙子，夫人让我拿一条给你换上”
“我可以穿我自己的”
我不愿意穿陌生人的衣服，经过内心的几番挣扎后，我还是妥协了，九姐带着我到浴室里，给我放水洗澡，教我怎么使用开关。
在农村想洗个澡，我们都要烧水，放大盆里来洗，这里的大浴缸，比得上几十个大盆，喷头一开，一边是热水一边是冷水。之前洗头洗澡都是一块香皂，或者洗衣粉就能解决，这里有各种各样的沐浴露，洗发水护发素要按顺序使用。
“小姐，我帮你洗吧”
“不不不，不用，谢谢”
我连忙拒绝九姐，她就在门口等着我洗完澡。
怪不得刘霜雪要离开爸爸，眼前的豪门生活，跟农村比起来确实惬意了很多。
我脱下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身上被太阳晒得分了层次，衣服遮着的地方有些发白，裸露在外面的皮肤红里透黑，脸上的皮肤黝黑又干燥。
手掌苍老得跟个老年人一般，手指上到处都是新伤旧伤，碰到水时有一股莫名的疼痛感。
粉红色的裙子穿在我身上，显得有些滑稽，衬托得我的皮肤更加黝黑。
丑小鸭永远都只能是丑小鸭，就算穿上了公主裙，也没有一点白天鹅的影子。
我没有躺到大床上，生怕把人家床单弄脏，我就顺着地毯坐下，靠在窗子旁将就睡了一晚。
看着窗外灯火阑珊，我不自觉眼眶湿润，如此繁华的大都市，可惜爸爸跟二叔都来不及看一眼。
我在哭泣中睡着。
“小姐，你怎么睡地上呀？”
我被九姐叫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睡在了地毯上，我急急忙忙起身，看看身上的裙子，生怕把裙子弄脏了。
九姐牵着我来到楼下，餐厅里坐着几个人，一个中年大叔，西装革履打着领带，头发容光焕发，梳得油亮油亮的，他是刘霜雪的现任老公盛泽。
旁边坐着一男一女，女孩粉嫩嫩的脸蛋上还有婴儿肥，身上穿着可爱的洛丽塔服装，梳着公主头戴着皇冠。
男孩衣着比较简单，米白色衣服，灰色宽松裤，浓密的眉毛下，一双桃花眼，泛起柔柔的涟漪，眼里带着笑意，白皙的皮肤，唇色绯然。
“你就是新来的妹妹吧”
男孩激动的从椅子上下来，然后向我走了过来，他叫盛北慕，是刘霜雪的老公跟前妻生的儿子。只有他脸上有笑容，其他三个人都黑着一张脸，看都懒得看我一眼。
“你怎么穿着我的裙子，给我脱下来”
女孩见我身上穿着她的裙子，有些气急败坏瞪着我，我吓得连忙躲到九姐身后，女孩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盛芊芊，是刘霜雪跟现在的老公生的女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骄傲放纵。
“芊芊，别无理取闹，那个裙子是你不要的”
旁边的盛泽缓缓开口，把一旁的咖啡往嘴里送，刘霜雪却保持着沉默。
“就算是我不要的，也轮不到她穿”
盛芊芊对我充满了敌意，不管在哪里，我身上穿的始终都是别人不要的。
我吃不习惯富人的早餐，我也喝不惯没有味道的牛奶，但这些东西是我之前可望不可及的，我硬着头皮吃完。
“慕慕，一会儿吃完早餐，你带她去买几套衣服”
盛泽缓缓开口，一旁的刘霜雪白了我一眼。
“谢谢先生，我的衣服还可以穿”
我寄人篱下可以有个栖息之所，就已经很满足了。
“既然来了，那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盛泽嘴上说着和谐的话语，脸上却透露着明显的不耐烦，同是为人父，或者他也很同情我的遭遇，但他不喜欢我的表情，也在脸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谁跟她是一家人”
盛芊芊把碗筷重重的砸在桌上，然后就气冲冲的上了楼，我吓得手里的牛奶差点散掉。
“没事的，小公主就是这个脾气”
盛北慕脸上充满了笑容，我却不知道应该跟他说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住在这个家里，但除了住这里，我恐怕就要去福利院。
“走吧，我带你去逛街”
面对盛北慕的邀请，我看了看刘霜雪。
“看我干什么，去呀”
刘霜雪冲我大喊，她对我没有什么好脸色，甚至是厌恶极了。
我畏畏缩缩的跟着盛北慕来到地下车库，里面有几十辆车，司机给我们开车门，我小心翼翼的上去，却坐如针毡，我紧张的小手拧皱了衣角。
“我是盛北慕，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原，原希眠”
“以后，你可以像小公主一样，叫我哥哥”
盛北慕一脸笑容，好像家里也就他一个人欢迎我的到来，并且能接受我的存在。
第一次来商场的我，傻傻的驻足痴望，像极了刘姥姥进大观园，每走一步路都要四处张望。
农村买衣服都是地摊上挑选，大城市有专门卖衣服的大商场。
里面人来人往，每个人身上都透露出金钱的味道。
“欢迎光临”
门口穿着职业装，露出大长腿的服务员，很有礼貌的招呼我们。
“喜欢哪一件，随便挑”
盛北慕一直跟在我身后，让我多挑几件，我在原地站了很久，终于伸出哆嗦着的手，看了看衣服上的价格标签，都是四位数起步，我立刻缩回手，生怕把人家衣服弄脏。
“没有喜欢的吗？”
盛北慕看着我，露出了好奇的表情，我摇了摇头。
“你给她挑几套吧”
然后叫一旁的导购员给我挑了几套，导购员到我旁边开始巴拉巴拉的介绍，我此刻的脑子一片空白，服务员卖力的介绍了半天，见我无动于衷，逐渐失去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