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4章 龙城警事四
孟宇站起身的同时在姚廷旭耳边低低说了两个字“吧台”，然后就径直走了过去。姚廷旭慢慢把目光望向蹦迪的台子，借着眼角的余光，他瞥见孟宇已经坐在吧椅上跟一个打扮入时的短发女孩子聊上了。
说实话在跟陌生人尤其是异性搭讪这方面姚廷旭自愧不如。他有时候瞧不起孟宇那种稍微带点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劲儿，有时候又挺羡慕这种做派。
自己是属于性格内向的一种人，也就自打当了警察，满打满算八年，经历了几个单位，才稍稍有点放的开，能在支队会上发言，跟白衬衣说话也不紧张了，只是面对异性有时候就会因无话可说而冷场，除非谈工作。
吧台那个女孩把嘴靠近孟宇的耳朵说着什么然后两人一起摇头晃脑地笑着，还不时碰着杯，姚廷旭心想但愿他们能触到我们需要的话题。
突然间他感觉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透过明暗交替的烟雾缭绕射过来。
他没有马上迎向那道目光，而是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吸了一口，从鼻孔和嘴里同时喷出浓浓的两股烟，眯着眼看那两股烟由浓变淡化作一团，然后把头慢慢转向目光来处。
对方收起了看向姚廷旭的目光，一只手端起酒杯连着喝了几口，另一只手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眼睛看向吧台盯着孟宇和那个短发妹。
这个独自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旁的女孩，模样长得还行，头发卷曲看不清颜色，穿着脖子周围有一圈纱的白色短袖，年纪应该超不过二十岁。
姚廷旭就这样眯着眼盯着她看，心里盘算着如果要说话该怎么开口，那女孩已经转过头来跟他四目相对了，这反而让姚廷旭有点无所适从，但他没有移开视线，就那样继续盯着看，只是嘴角微微向上挑了一下。
或许是隔的太远没有注意到姚廷旭的表情变化，女孩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回以微笑或者礼貌性地点点头，而是直接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这倒是姚廷旭所始料不及的，他脑子里飞快地旋转着，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地注视着这个越走越近的高挑的身影，他看清楚女孩的头发是时下最流行的酒红色，大眼睛尖下巴两片饱满的嘴唇，牛仔裤紧紧地裹在腿上。
“你在看我！”女孩开口说道。“是你先看我的！”以这样的对话作为开场白让姚廷旭自己都觉得好笑而且太过古板。
“坐吗？”他把靠近自己的一把椅子从桌子下面拉开，貌似询问的语气却带有一丝明显的不容置疑。
女孩也同样表现出有备而来的气势一屁股坐下，一抬手把自己杯子里剩的酒一口喝干，然后转过脸看着吧台的方向，“你朋友啊？”
在姚廷旭看来这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所以他并没有接她的话，而是拿起桌上的瓶子，“还能来点吗？”
女孩这才扭过头看着他，瞟了一眼酒瓶，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啊。”
随着半透明的液体从瓶口注入杯中，白色泡沫快速升起而后像阳光照耀下的积雪被融化一样渐渐下落。
这时女孩从裤子口袋拿出闪着亮光的翻盖手机，打开屏幕看了看，站起身就往外走，一边还用左手捂着耳朵。
姚廷旭的视线又回到吧台，孟宇还在那儿跟那个短发女孩聊着天，这小子跟女孩子怎么会有那么多聊不完的话题啊，看来哪天真需要好好跟他请教一番了，为工作，也为自己以后谈个恋爱什么的做做功课，最近老妈又催着让见一个，还没顾得上呢。
正想着，那女孩接完电话回到桌边，很自然地坐下拿起酒杯，“米小卉，跟你一样最近常来，认识一下吧！”说完看着姚廷旭。
姚廷旭听出这话有三层意思，自我介绍，注意过对方，等待对方自我介绍。他很喜欢这种说话方式，简短明了，用最少的字数表达尽可能多的用意。“何毅。”
姚廷旭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编了一个名字，“毅哥，”米小卉拿起酒瓶帮着姚廷旭把酒添满顺势又给自己杯子里添了一点，“来毅哥，敬你一杯。”说完没等姚廷旭回应端起酒杯放到嘴边。
杯中酒喝了一半米小卉就把酒杯放下了，又从牛仔裤兜里掏出电话。
从翻盖电话的缝隙中透出的闪亮姚廷旭判断出她有电话打进来，果然米小卉打开屏幕低头看着，然后冲姚廷旭说了句不好意思就又往门口的方向走了。
等米小卉再次进来的时候孟宇也朝桌子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随着那首被改编成DJ的《梦醒时分》夸张地摇晃着身子。
“哎呦没打搅你俩吧。”孟宇适时地显示出自己的不正经，“不错打搅了。”米小卉针锋相对地怼了一句随即很调皮地笑了笑，这一刻姚廷旭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存在。
三个人坐下来一起喝酒聊天，孟宇估计也没多考虑在介绍自己的时候往名字中间加了个“小”字。
姚廷旭看着孟宇和米小卉一见如故的样子又冒出了自己像个局外人的感觉，可是转念一想，这他妈是工作又不是谈恋爱不禁为自己的想法苦笑了一下。
他瞟了一眼吧台那个短发女孩已经在跟另外一个黄毛小伙子聊上了。
到走之前米小卉一共出去接了六次电话，有两次时间还挺长，估计是在外面还打了或者又接了电话。
凭着警察的经验和直觉，姚廷旭觉得米小卉是个不简单的女孩子，而她频繁的来电似乎也绝不是普通聊天和问候那么简单。
互相留了电话之后姚廷旭说要送送米小卉被她拒绝了，她让他们先走说自己还要等个朋友，姚廷旭看看表十二点多了，更加确定了眼前这个女孩的不简单。
“那好吧完了再见，有点迟了你自己注意点。”边说边往外走孟宇紧随其后回头冲着米小卉扬了扬眉毛。
“你那个咋样？”还没走出四百的大门姚廷旭就问孟宇。“回去再说。我说，你那种道别方式也太老套了吧，还完了再见，还自己注意哈哈，一听就是大好人。”
外面果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但是感觉像在收尾，地上残留着一摊一摊的积水，看来已经下过一场更大的雨了。
姚廷旭没有接孟宇的话而是继续在雨中往前走，此刻他有一种预感，带给他兴奋的预感。米小卉的出现，仿佛暗无天日的穹顶被撕裂了一道缝隙，隐约有光照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