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4章 高一
高一下半学期，正值盛夏。
北江市气温骤升，下午四点，最高气温已达36℃。
附中老师自成一派，上课不一定按必修课本的顺序来，高一就开始讲选修2 -1 的内容了。
高一(3)班。
物理老师在讲电磁场那一章的习题，他热的摘下眼镜，喝了口凉茶，才继续开讲。
尽管每间教室里，都有安装空调。但人员密度大，空调那点凉风，根本于事无补。
天热起来就容易犯困。
同桌夏昕怡脑袋一点一点的，手里看似拿着笔，但书上笔迹弯弯曲曲，下巴也不小心蹭了点笔墨，正打着瞌睡。
夏昕怡是三班学委，学习态度认真，成绩很好。
但就是上课爱睡觉。
其余课上还好 ，但一到物理课就眼皮打颤。
全班公认，他们物理老师的课是全校最枯燥无味的。
史书书帮她盯着老师，陆奇坐她身后，装模做样地撑着书，实际已经睡死了。
物理老师年龄已逾花甲，头发灰白，管的略松，课上有人睡觉，只要别太明目张胆，也不怎么说。
真的催眠，她自己困意也逐渐席卷大脑，但瞥了下同桌。
秉持着一份义气，坚持没睡。
身上只穿了校服里的白色衬衫领短袖，额头上有一层汗。
不大好忍受，史书书只好解开领口处的第二颗纽扣，脖子一松，束缚感没那么强了。
“……有一方向垂直于xOy平面向外的匀强磁场.。某时刻，一带正电的粒子从坐标原点以沿×轴正方向的初速度……求物体做圆周运动时的磁场强度。”
这次物理只考了六十几分，那会注意力不集中，这会已经不知所云了，只听到物理老师敦厚的声音在念题目。
她坐在近窗那一排，窗帘挡住了通风的那扇窗户，她用笔往后推，一部分布帘卷起后，压到自己桌前的一堆书下。
风吹进来，热意消散了很多。
——
窗外就是操场和体育场天台。
透过玻璃窗，史书书百无聊赖地往外看。
陈沂南那时正站在体育场屋檐下。
和几个老师在一起，手里还拿着笔和纸，低头在记些什么。
他也只穿了件衬衣，夏风吹拂着他的头发，以及衬衫衣领。
这么炎热的天气，在室外吹来的只会是热风。
明早有全校五四讲座会，他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那儿正在布置场地，安排活动时间。
老师交代了一些就离开了，他还没走。
许是太热了，他用左手直接撩起了衣摆，露出劲瘦的腰，半个背部暴露在强烈的太阳光线下，随意将衣服卷了起来。
左手点燃了一支烟。
头顶天很蓝，有几朵白云聚在一起。
史书书抬头看了眼物理老师，从兜里拿出手机，用书挡住，给陈沂南发消息。
SSS : 【在干嘛呢？】
他的微信名极其简洁，一个“Y”的英文字母 ，头像是一把手游狙击枪。
Y: 【？？？】
Y : 【不好好听课，胆肥了？还敢偷玩手机。】
他消息回的很快。
向外看去，他的视线停留在手机屏幕。
SSS : 【嗯哼，学生代表不以身作则，还在天台吸烟啊…】
对面显示正在输入中。
见老师视线往这边看，她迅速给他发去一条消息，【放学校门口等我。】
就匆忙收掉手机。
那时附中明文规定，不限制学生拿电子产品。校内不查手机，但上课不能玩。
被抓住会罚打扫整幢教学楼一周，写三千字检讨，周一升旗时在全校面前深刻反省。
做检讨其实也没什么，到时候上去戴个口罩，脸丢的也不大，毕竟每周都有好几人。
但打扫卫生真的要命，教学楼高六层，一周下来得累死。
物理老师在黑板上画好板图后，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好了，接下来找一位同学上来做这道题。”
“其他同学自己在下面做。”
史书书推醒夏昕怡。
两人把头低的死死的。
老师的眼神瞟了教室一圈，似是在抓谁有异动。
史书书感觉他的视线在往自己这边瞅。
没办法。
这块儿两个睡觉的，算上她一个玩手机的。
目标群体太显眼，老师真的移过来了。
还盯了几秒。
没办法了，只能牺牲一下陆奇了。
她悄悄把椅子往后移，撞了一下后面的桌子。
陆奇留着小平头，从梦中惊醒，以为下课了，手揉揉眼睛，就要起身。
“老师，陆奇同学说他很想尝试一下，希望您给他这份宝贵的学习机会。”史书书的表情很诚恳，坐姿端正，话语字正腔圆，俨然一派听话的好学生作风。
“？”
物理老师胳膊点了点，“那就陆奇吧”
陆奇一脸懵，“做什么？”
老师重复：“黑板上这道题。”
他终于反应过来了。
上去前狠狠瞪了她一眼。
老师还在看，像是在揪同伙儿。
史书书装作很认真的在思考，不理陆奇。
夏昕怡大概猜到缘由了。
在草稿纸上写了一句：“干的漂亮！”
往左侧移了一点，史书书看见后笑了笑，双目往外瞥了一眼，他已经不在天台了。
陆奇站讲台上支支吾吾半天 ， 也只做出了第一小题，反而老师之前专门画的图，被他用粉笔涂的乱七八糟。
这时下课铃声响起，物理老师有些怒气，但也只能忍了，“陆奇同学，自己下去找十道这类题，研究做了整理好，下次课上放我办公桌上。”
——
高一不上晚自习，下午第三节课下了，会有一节大自习课，中间不休息，从四点半到六点半。
陆奇因为上节物理课的事，一直在怄气，史书书给他道歉，他也只是轻嗤一声，把桌子往后挪，和她拉开一大片距离。
用笔在纸上一直戳戳戳的。
漫长的两个小时总算熬了过去，熙熙攘攘的人群涌出教室和校门。
远空中飘着几朵云，上面渡着似橙似红的夕阳。。
靠近校门口，一棵枝繁叶茂的海棠树下，陈沂南一只手推着单车，在那等史书书。
“等久没？”
今天自己收拾慢了点。
他淡声道：“走吧，送你回家。”
她站在人群那边，有点挤。
陈沂南把车推到她右侧， 恰好避开了拥挤的人群。
“陈沂南，你怎么不等我，我在车棚那苦苦等了你五分钟。”
身后陆奇火冒三丈的声音叫住了两人，他两只手把着自行车走近。
“你腿断了？需要我等你。”陈沂南往左耳戴了一只蓝牙耳机冷酷道。
史书书嘴角动了动，想说点什么。
“你闭嘴，不说话时还能让人有点幻想，一张嘴，连那一点点幻想都能给磨灭。”陆奇怒气冲冲地指她。
陈沂南问发生什么了，史书书的眼睛睁大，水汪汪的，纤细的手指轻轻抓住他的校服下摆 ，低声细语地说了句没事，头埋地低低的。
见状，他伸出另一只手，神色柔和地抚了抚她的头。
陆奇直接把无语的眼神翻上了天。
“合着这么多年的兄弟白做了，老陈你见异思迁，你还喜新厌旧，今天话说这了，要兄弟还是要她，选一个吧。”他声音很大， 咬牙切齿地说。
心里真的憋屈，毕竟他一直认为，这两人是通过他才认识的。
结果才认识不到一年，这兄弟情都变得岌岌可危。
周围同学有些疑惑地看他们。
有人认出了陈沂南，走过时小声议论，那个高高帅帅的是高一的，年级第一，还是学生代表。
陈沂南没什么情绪地说：“当初不是你说，她是我债主吗？”
再没管陆奇，直接推车就走了，史书书跟在他身旁，走之前不忘看看他，同情地给他眨巴眨巴了几下眼睛。
卧槽，蛇蝎心肠，最毒妇人心……
陆奇的心简直碎成了稀巴烂，身边一条流浪狗还在冲他“汪汪汪”地叫，所有委屈与苦楚咽进了肚子里，最后故作坚强地骑车一个人回家。
蹲下系了个鞋带，他默不作声地等自己动作。
史书书笑意晏晏地问：“陈沂南，这算还债吗？”
“当初撞倒我的‘债’。”
他抬头推车往前走，“你说是就是吧！”
“哦！”
都还一年了。
虽然每次捉弄陆奇时，他配合一下自己是挺爽的。
但万一这份‘债’，有一天他说还清了，是不是就不好玩了？
毕竟本来就是讹诈他的。
哎。
看的出来，他只是不想点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