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的笑和泪已经混在一起,早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
灵机一动,宋仁骰拿出录影放给任悠悠看。
既然她留恋这里,那么定然是对这剧感情甚深。
“妈妈,难道你不好奇,你为什么在这徘徊吗?你看看这个,这是你和爸爸确定恋情后演的话剧。看了之后,一定可以想起些什么!”
女人脊背挺直、神色茫然,似乎兴趣不大,没说想看,也没拒绝,仿佛一切都无所谓的样子。
宋仁骰又咬咬唇,补充道:
“难道你连自己是谁也不在乎吗?不觉得这样被自己遗忘很孤独吗 ?”
听了这话,任悠悠不自觉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既熟悉又陌生。
干燥,冰冷。
她的心也是干枯的,没有润泽。
她眯着眼恍惚了一瞬。
原来,这就是濒死的感觉吗?
她并不惧怕死亡,可眼前这位少女似乎不舍得自己死。
自己真的还有救吗?
任悠悠露出一丝苦笑。
就配合一下她吧,当作助人为乐。
于是,女人轻“嗯”一声。
见状,宋仁骰赶忙按下播放键。
……
剧情差不多是任悠悠高中到大学时期缩影的展现。
男主角纪然由宋知意饰演,高中开始就一直陪伴在女主角吴琼(由任悠悠饰演)身边。
最终吴琼被纪然的爱和无私感化,实现人生救赎。
“哇,妈妈和爸爸演技好棒!”
“确实,非常优秀。”
一旁的冯霜晚也搭腔道。
当然,二人更关注的是任悠悠的反应。
然而,一句“抱歉”,让宋仁骰飘起的心再次跌落谷底。
呵,这喜悦,看来不过如一枕黄粱。
“怎么会?”
拿着DV机的手臂无力垂落,宋仁骰双腿无力。身体重心带着她踉跄后退,被冯霜晚从身后扶住,才不至跌倒。
“已经快十点了……”
难道到此为止了吗?
就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妈妈在我面前,却无能为力。
在像把心放在油锅中煎炸般的煎熬中,宋仁骰害怕悲伤,却不想哭着送妈妈走。
嘴唇咬得发了白,她连连抽泣几声,纵然抿起仍颤动不止的唇嘴角上翘,抬起头来,她知道自己一定笑得很丑。
“哈哈,没关系,想不起来没关……”
“这个纪然……还有台词,我好像有点印象……”
进展急转,宋仁骰抽噎着答她:
“因,因为,这都是,都是你的,亲身经历呀~”
猛地抽气,宋仁骰豁然反应过来:
妈妈已经忘记一切,自然不记得所有人的长相包括她自己。
所以光靠影像、声音是无法唤醒潜意识的,她需要情。
“祈祀大大,能否让其他魂魄附身于我,并共享我的观感?”
接收到宋仁骰的询问,祈祀在脑中回道:
“自然。只需意念催动~”
“好,我明白了!”
宋仁骰一步步走向任悠悠,张开双臂抱住她,任她的魂魄一点点渗入自己体内,看得冯霜晚目瞪口呆,不禁使劲儿揉了揉眼。
“冯先生,麻烦你跟我演绎一下这部剧的高潮部分!”
还未及冯霜晚回过神来,就见少女猛地转头对自己道,满脸粲然。
“啊,啊?”
“没时间解释了,请配合我一下,就像你说的,着眼于眼下,什么都要试试不是吗?”
被女孩拉着的手臂传来温热触感,让冯霜晚不由一颤。
“嗯。”
他一反手,改为他紧握宋仁骰。
“不,小琼,无论怎样,我都不会离开你、放弃你。”
不愧是青衣名角儿,瞬间入戏!
且仅看了一遍录影就把词都记住了。
“呵,说的好听,像,像你这样的人多了,没,没有人能说到做到!”
宋仁骰另一手拿着剧本,照着读。因为没演过戏,读得有点生涩磕巴。
没想到对面的男主角丝毫不受影响,反而越发激动。
“可我不是他们!”
而后男人双掌包裹女孩的小手,轻缓道:
“那些放弃你的人被你的优秀吸引,我也一样,但是,他们没有来得及了解真正的你,便被你伪装的冰冷击退。可我不同,我知道你为何如此,而你也愿意告诉我你的经历。难道这你还不明白吗?你的心已经不知不觉中对我敞开了啊。”
“我,那是因为那天你救了我,我只是感激你。”
看着眼前依然口不对心的倔强女孩,男人轻笑着更近她一步,语气愈加细柔,拇指轻捻女孩肌肤。
“感激也好,信赖也罢,这都是一个好的开始,不是吗?我不会逼迫你改变,即便只是朋友,也请允许我留在你身边好吗?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哪怕十年,哪怕一辈子,我都会在。当然,我相信勇敢坚强如你不会屈服于命运的。”
“可,可那个人嗜赌成性,把我妈妈打得遍体鳞伤,我恨他、怕他,更狠不能保护妈妈的自己。也许我也会变得跟他一样,控制欲强、充满暴力、冲动易怒。这样的我,你还会要吗?”
“首先,你跟他不一样,你绝对不会跟他一样!因为你有个好妈妈,她舍身保护你,细心呵护养育你,最重要的是她给你了世间最伟大的母爱。在这样的爱包围下长大的你怎么会跟那个人一样呢?”
一阵酸涩的暖意涌上心头,宋仁骰知道这是妈妈的心情传递给她了。
有希望!
感受着妈妈的心理,她脑中甚至浮现了妈妈小时候的一幕幕:
外婆瘦弱的身子将小小的妈妈护在身下,嘴里还说着安慰鼓励的话,而那个人用脚踢、用凳砸,没有丝毫手软……
泪意恨意难以抑制,终于使女孩陷入癫狂。
台词从宋仁骰口中自然流露:
“确实,母亲的爱足以弥补父爱的空缺,可这也使我更狠那个人。他在我心上凿出一个洞,放大我所有的软弱、不甘、委屈和依赖。让我变得不正常,让我整天神经兮兮,让我不敢放松警惕,因为,因为那洞就像一头猛兽,无时无刻不在悄然窥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一旦我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他就会扑咬过来,将我啃食殆尽!”
激动的“宋仁骰”戛然平静下来,嗓音不再尖利,反而随着睖睁的眼中滴落一点泪珠,垂眸,凄然笑了:
“你知道吗,不知不觉……不知从何时起,我……我欢喜时,会没来由悲伤,我的笑和泪已经混在一起,早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