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2章 扔情书：都是你的错
有些人注定是过客，特别是对于忘性极大、不同班都算异地的小学生来说。
六年级开学第一天，闻悦根据校门口的分班公告，微仰着下巴跨进奥数班。
果然她还是年级第一，没有什么可以影响她，失恋也不行。
她眉开眼笑的惬意模样，丝毫没有受到分班的影响。她没心没肺地和新同学交谈，对于此后将几乎看不到老同学，包括喜欢过的陈浩然，没有想象中的难过。
其实，除了少数几个靠家世塞进来的人，奥数班的大部分同学都是熟面孔，都是晚上一起上奥数补习班的志同道合的朋友，相处起来，她相当如鱼得水。
开学第一课，是班主任开班会。
她认认真真地把老师说的话记在小本本上，一双大眼睛神采奕奕。
突然，一张粉色纸条从后飞到她桌面，眼熟的粉色纸张让她有片刻的恍惚，她定睛一看，还是爱心型的。
不是吧，这刚开学第一次见面就传情书了吗？
这难道就是小说里的一见钟情？
只是，这人眼神不大好还是方向感不行呢？情书都飞到她桌面来了。
她环视周围一圈，除了新同桌外，自己周围都是男生了，是不是新同桌的呢？
新同桌是个短头发女生，发型是这两年流行的“超女”同款，一张甜甜的脸蛋格外可爱。
应该是了，她把情书递给新同桌，刚准备说话，被一阵“铃铃铃”打断。
随着班主任的一声“下课吧”，一声清润的男声从她后面传来：“笨蛋，给你的。”
似曾相识的话语，让闻悦一愣，下意识地把情书塞新同桌手里。
新同桌明显也听到了身后的男声，笑眯眯地把情书塞回给她。
怎么会给她呢？
这分明是情书啊。
她一慌，刚好洁癖的老班长打扫经过，她随手就把人生中收到的第一封情书扔进垃圾篓。
“嘶”，周围传来倒抽气的声音。
第一次收情书，业务不大熟练，见怪不怪哈。
不敢看旁人的目光，她急匆匆地冲出教室，奔向女厕所。
等到她洗把脸，稳定心绪出来，就看到一个高瘦男生垂眸倚靠在走廊。
听到她的脚步声，他慢条斯理抬起头，被斜刘海盖住的眼神有点幽怨。
他勾着唇，目光灼灼：“胆子挺大的。”
闻悦觉得他莫名其妙的，一个大男生站在女生厕所门口，成何体统。
于是，她诚恳建议：“同学，这是女生厕所，你要不剪掉刘海吧？”
“……”
对面男生桀骜不驯的面孔，似乎出现一丝裂缝。
她眨眨眼，头也不回地往教室方向走。
但她没能成功走回去，在经过他的时候，看着清瘦的男生伸手一扯，就把她拉到角落里。
“啊，变态！”闻悦吓得尖叫，猛推他一把。
霸道粗鲁如她，竟然没能撼动他分毫。她还是被锁在他怀中。
两人面对面，他内双的眼睛半眯着，看着有点危险，闻悦一手抚着胸口，一手撑开两人的距离，漂亮的眉头紧皱，不悦喊道：“你想干什么？”
太奇怪了，课间时间，这边的走廊居然没有其他人。
男生没有说话，幽深的视线紧盯着她的眼眸，似乎要看穿她脑海的奇奇怪怪。
她也不甘示弱回瞪，对峙半响，他默然松手后退半步。
真是莫名其妙。她嘟喃着赶紧跑掉。
踩着上课铃声坐回座位上，闻悦还没来得及安抚受到惊吓的小心脏，就看到男生从身边华丽丽地飘过。
她眨眨眼。
他，该不会就是递情书给她的男生吧？
假装不经意地偷瞄了一眼右侧走廊的垃圾篓，闻悦没敢回头，连在竞选班委环节都不敢出声。
当了那么多年班干部，这回就算了吧，歇一歇，就当给自己放个假。
毕竟小命要紧。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她拒绝新同桌的奶茶邀约，迅速溜走，只留下一句“你妈喊你回家吃饭啦。”
呵，真是有趣，男生坐在最后一排，懒散地倚靠在椅背，勾唇一笑。
不，闻悦一点都不觉得有趣。
她居然开始有怕见到的人！
她居然开始不想去上学！
老天爷啊，这个男生让她心神不定！
对此，妈宝女闻悦只能寻求妈妈的意见。
闻妈妈右手抚过女儿愈加清减的脸蛋，眼里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喜悦：“妈妈信任你可以处理好。”
不，我不可信的，闻悦哀嚎。
可惜，闻妈妈无动于衷，再次强调安全意识后，她大步流星地去煮夜宵庆祝。
欢快的步子，有点残忍。
妈妈，我想买手机的时候，你要是也能这样信任就好。
闻悦高兴地垮着脸，决定踩点上学。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她居然在学校门口就碰到了他。
杯具也。
初秋的早晨，绿化成效显著的校园里，空气清新如洗。
两人眼神对视上的瞬间，她扭头就跑。
他挑眉，若有所思地等着她的背影蹿进教室，才踏着铃声迈步进去。
这节课是语文课，老师板着脸让预习课本，照常转身黑板板书。
讲台上，粉笔沫在张牙舞爪地飞舞，讲台下，一张纸条飘落在闻悦摊开的课本上。
不是爱心型，却也是粉嫩的颜色，折角清晰。
为何又来情书？
她才12岁，要不这桃花让给别人吧~
心里偷偷想可以，扔是不敢再扔了，糟蹋别人心意实在不礼貌，她紧盯着不速之客，犹豫着要不要拆。
如果目光有实质性的伤害作用，纸张可能早已自燃，免除她的困扰。
可惜没有。她闭上眼睛，指尖磨蹭着往纸条方向挪动。
半响，一道清越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很小声，但她听得很清晰：“抱歉，给你同桌的。”
闻悦的脸刷的一下子红到耳根，像是羞愧于自己的自作多情，又像是恼羞他故意的作弄，白皙的皮肤瞬间幻化成红通通的蛇果。
双指捏起纸条，目不斜视地往右一放，她别扭地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同桌，“你的。”
鉴于前科，同桌先是怀疑地扫了她一眼，才带着疑惑拿走纸条。
是情书吗？
还是聊天的小纸条？
他们会聊什么呢？
闻悦有点好奇。
同桌也没吊她胃口，顺手把纸条给她看了。
原来，他要追同桌的好朋友，让同桌帮忙转交情书。
果然，不一会儿，一封折叠整齐的小长方块飞到同桌的桌面。
呵，男人。
广撒网，钓大鱼，年纪不大，玩得倒会。
谁知，她还没来得及运用多年的看小说经验，运用多方语言诅咒他，老师就走到他们面前。
“这是什么？”语文老师放下手里的粉笔，两指拈起小长方块。
“这是……”再是性格爽朗的学生，面对老师的质问都得蔫，社交巨牛的同桌低头思索，支吾着说不出口。
不能让中间人莫名躺枪。
闻悦大眼睛一转，想着找个借口圆过去。
“是我的。”这时，罪魁祸首站了起来。
还算有责任心。
“李胥程，又是你。”虽然是开学第一节正课，但明显老师是认识他的。
原来他的名字是李胥程，闻悦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怪好听的。
“怎么，你这是又给哪个小女生写情书？”老师眼含怒意地翻开同桌课本的第一页，蹙着眉扫了眼歪歪扭扭的三个字，“陈采怡？你可不要被他骗了。”
哟，老师知道得很多的样子。
李胥程挑了挑眉，少年人清秀的脸上却是玩世不恭的神情，“李老师，记性可真好。”他话音一转，好整以暇道，“不过，不是给她的。”
“那老师我就看看写给谁的，帮你把把关。”
李老师三下五除二地打开信纸，紧绷的脸色更冷了，“闻悦，你来念。”
没错，作为校活跃分子，闻悦不仅日常在老师办公室溜达，各种节日活动也从不拉下，几乎全校的老师都认识她。
只是，这时候其实大可不必想起她。
“老师，这不大好吧。”闻悦不想看别人的情书，尤其是刚递过情书给她的男生。
可是，李老师脸色实在不好。
好吧，闻悦心里叹了一口气，接过情书。
笔迹遒劲有力，只是，谁能告诉她，上面写的是什么字符？
火星文吗？
举起信纸凑到眼前，闻悦仔细辨认一番，发现自己连蒙带猜的只能看懂几个字
“༺༒莪憙ㄡ欠袮，莋皒釹硼抜妑。✾ ั”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中华文字史悠远流长，为什么还要另起一派？
太个性了，闻悦不理解。
“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她语带迟疑地念完这一句，就跟李老师实话实说，“老师，其他的看不懂了。”
“呵，”李老师还没说话，闻悦就听到后头传来一声轻嘲。
笑什么？
究竟是谁惹的祸？
她可真是无妄之灾！
闻悦回头瞪了他一眼。
或许是没想到她会回头，还敢瞪他，他又笑了，这次还笑得更畅怀。
“李胥程，你自己来念。”李老师脸色铁青，提高了声量。
“可以，”他大长腿一迈就走到闻悦身旁，也没拿走纸条，而是微微弯腰低头，就着她的手仔细端详着信纸。
他身体一动不动，似是观摩得认真，直至瞟见她浓密睫毛微不可见的颤动，然后，他不紧不慢地长身一立，无赖地两手一摊，笑眯眯道，“照着网上抄的，我也看不懂。”悠悠然地坐回位置。
他倒是来去如风，闻悦却整个人僵住了，刚才被他眼角余光深深凝视的感觉太浓重，猎物被揪住后脖颈的紧张感让她心跳加速。
清冽的气息并没有随着他的走开而飘散，初秋的天热得紧，教室的大风扇越吹越热，让人心烦气躁。
这人真是太讨厌了。
自己写的纸条不能自己拿着看吗？自己事情自己做懂不懂？
他比她高一个头，这样长时间弯腰不累吗？
“老师，给。”半响，闻悦在静默中把信纸递回李老师。
李老师气得胸口上下起伏，闻言终是慢慢冷静下来，十几年的教学素养让她压下情绪。
她没有接信纸，而是对着闻悦笑了笑，柔和地道：“麻烦帮老师扔了。”
“……”
又扔？
她和他的情书是八字不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