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九京红人
“嘶!”
伴随着骏马嘶鸣,枣红大马前蹄高抬,后蹄触地,几乎立于地面,摇摇晃晃向后腾挪了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幸亏白启霄骑术精湛,在那一刹那死死的攥住了缰绳,又死死的贴紧马背,否则非得跌落在地摔个骨断筋折不可。
再看马停处,已然越过刚刚孩童所处之处一丈有余。
“霄哥儿!霄哥儿!”
不仅路人惊吓,随行的几个纨绔小子也差点吓出个好歹。
“我没事!”
白启霄冲着翻身下马围拢过来的几人摆摆手,接着强撑着直起身子,又晃了晃晕眩的脑袋。
等缓过劲来之后,白启霄向后看了看,未见稚童,不禁眉头紧锁。
他又向四周看了看,这才在一个侠客装束的家伙怀里找到那个倒霉孩子。
那侠客身穿干练灰色短衫,头戴短檐麻布斗笠,背上斜背着一柄灰布卷裹着的长剑。
千钧一发之际,正是他出手救下了年幼稚童。
现场先是一片死寂,突然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嗓子,随即人群像是睡醒了一样,不断爆出阵阵叫好声,其中又不免夹杂了许多语秽言污的辱骂之词。
至于向谁叫好,又向谁辱骂自然不言而喻。
围观百姓越聚越多,这时有路人认出来了白启霄,连忙惊喝道:“他是白纨绔!”
此话一出如平地惊雷,刚刚嘈杂的场面顿时鸦雀无声,百姓们先是楞了几秒,转而一瞬间作鸟兽散,四散逃离。
白启霄的大名,九京谁人不知!
满岁送了皇帝一泡童子尿,八岁骑着三品大员满街跑,十二岁就成了叱咤九京的风云人物,咱白二爷的事迹不知养活了九京多少说书先生。
如此人物,怎惹得起!
灰衫侠客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百姓为何老鼠见猫似的一哄而散,再看那骑马的少年郎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也不知侠客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当真没有眼力见,没由头的冲着白启霄来了句,“不用谢,救死扶伤是在下应该做的。”
这下轮到白启霄摸不着头脑了,眉毛一挑,像是看傻瓜似的打量着灰衫侠客。
这时温屹在一旁小声说道:“霄哥儿,此人厉害。”
温屹自幼习武,武学天赋当称得上百里挑一,又眼高于顶,能被他称作厉害的人凤毛麟角,那一身灰的家伙,瞧模样不比自己这几人年长多少。
白启霄心中微动,使劲瞅了灰衫侠客几眼,轻吐一声“晦气”便不再逗留,唤着几名少年策马离去。
灰衫侠客挠了挠头,不知今天自己这是犯了啥冲,净碰见邪乎事儿。
人群里一个背着箱笼书生模样的奇怪年轻人全览了方才一幕,不禁对那几个少年颇感好奇,于是就近冲着身旁一个摊贩拱手问道:“老人家,劳烦打听一下,这几名少年何许来头?”
满脸花白胡须的摊贩闻声抬头,不禁稍稍一愣,心想这是啥子装扮呦。
奇怪书生发垂半面,滑稽又阴柔,显然与当下书生自刚、发髻后挽的风气相悖。
“小兄弟是外地人吧,不知道白二公子也正常,刚刚那个骑着枣红大马的少年便是白家二少爷白启霄。”年迈摊贩回过神来,笑呵呵说道。
“哦?”奇怪书生明显也不知这摊贩口中的白家是何等豪门大族。
朝着鞋底磕了磕手里的烟枪,白须摊贩玩笑道:“他呀,可是我们九京城里的大红人呦。”
瞧这老者的神情,书生知道,这“红人”可并非夸赞之意,于是耐着性子继续等他讲下去。
摊贩猛抽一口烟,飘飘乎吐出烟雾,呛得书生小退半步,而老头却是一脸享受,“他爹乃当朝右相,怎么样,吓人吧,右相啊,快到天边的大人物了,怎是咱这种泥里打滚的土磕啦惹得起的,你刚刚肯定疑惑大家伙为何那么惧怕他,名头一报连个敢放屁的人都没有,这就是缘由。”
听了老者的话书生眼中不仅没有丝毫的惧意,反而泛起一丝轻蔑。
嚣张纨绔罢了,不过投胎投的好,论本事没个斤两,何惧之有。
在怀里摸了好一会儿书生才摸出来一个铜板,与摊贩换了口茶水便背着那个看似沉重的箱笼慢步离去。
这边白启霄刚走,那边孩子的母亲就姗姗来迟。
只是还没当母子重逢的感人一幕上演,温屹却是单骑折返而来。
瞧见这粗壮小子又回来了,刚准备重新聚拢过来寻思安慰几句的百姓连忙止住脚步。
孩子母亲也一阵后悔,还是出来的早了。
这不耍人呢吗!
不是娘亲不疼儿,只怪白小魔头威名在外,他不会跟小孩一般见识,大人就难说了。
哪怕灰衫侠客反应再迟钝,此时也能感受到妇人的惧意,于是一个跨步挡在了妇人孩子身前。
卧龙当护天下。
这是他自记事起便铭记于心的誓言。
别看温屹五大三粗,心思倒是细腻,识趣的在距离他们两丈左右的地方唤马停下,抬手晃了晃手里的钱袋,表示并无恶意,接着将钱袋投到了妇人脚下,道:“刚刚吓到这个娃娃了,这是我大哥的一点心意,权当补偿了。”
这是甜枣?
见妇人迟疑不定,温屹又道:“安心收下吧。”
说完温屹就打量起了灰衫侠客,目光闪动,“敢问阁下何等境界?”
灰衫侠客见面前这个壮硕少年并无恶意,于是并未隐瞒如实答道:“四品。”
得到回复,温屹眼中精光乍现,先是震惊,又转嫉妒,最后强行压下内心翻涌,恭敬抱拳道:“后会有期!”
街道一侧的茶馆二楼,一位绿袍公子临窗而坐,面容英气,肌肤如瓷,肩窄背直,气态不俗。
“这个白启霄,倒是有趣的很。”绿袍公子端起茶碗吹了吹浮沫,说道。
站在绿袍公子身后的一个方脸无眉的中年男人点点头,又摇摇头,“是挺有趣,不过总觉得这家伙太有趣了些。”
男人语气平淡的似一潭死水。
“哦?”绿袍公子秀眉一挑,转头不解的看向他。
男人并没有回话,而是话锋一转道:“那个灰衣服的不简单。”
“是啊,年纪轻轻就是四品,不知得让多少武痴汗颜。”说完绿袍公子略带玩味的瞥了一眼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倒也不在意绿袍公子的挖苦,神色依旧一成不变的冷漠,“人比人气死人,看来这一代卧龙山的气运又起来了。”
干练灰色短衫,短檐麻布斗笠,这是卧龙山的服饰。
“卧龙山从不问诸国争斗,是强是弱倒也不惧,对了,我阿兄几时到九京。”绿袍公子道。
“不出意外,应是后天傍晚。”男人微微颔首。
闻言绿袍公子微微泛起愁容,小声嘟囔着,“这就来了吗,我还没玩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