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3章 疑影（二）
于小明失声道：“镜框那么干净光滑，一点灰尘都没有，其他地方却都蒙着灰尘！”
许秀琴点点头道：“小于看出来了，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啊。”
陈菡仍然不解：“可是，这又有什么呢？这不是阿姨你经常拿起照片来看，把它擦干净了呗。”
许秀琴摇摇头道：“小勇的房间我一般不会进来，也从没擦拭过镜框。可是有一回我进来，却发现镜框那么干净，好像有人擦拭过一样，你们都不知道我当时的心情……”说着她声音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陈菡一愣，道：“阿姨你的意思，你儿子回来过？”
许秀琴反问道：“还能有什么解释呢？”
陈菡摇着头道：“也不能就这么认为吧，也许是……”可是也许什么，她也说不出来。
许秀琴又俯身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本相册，翻开来到最后一页，道：“还有这个，你们看看。”
那是一张照片，景色好像是一座山巅上的城堡，城堡上空繁星点点，还有一轮明月。城堡上头似乎还悬挂着一柄长剑。只是整张照片十分模糊，似乎是焦距没有调好所致。整张照片看上去颇为诡异，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味道。
许秀琴道：“林勇的相册都是他和我的生活照，可有一回我拿出来一看，却发现了这张照片，它是哪来的？”
陈菡道：“阿姨，是不是你记错了？”
于小明则看着照片道：“好奇怪的地方，这是哪里？不太像是现实中的地方吧。”
许秀琴道：“绝不会记错！林勇不见的那一年，我几乎每天都抱着这本相册来看，看了不知多少遍，从来没有看到过这张照片。后来它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这又怎么解释？”
于小明忽然明白过来，道：“许老师，你是想说，你儿子他回来过？”
许秀琴眼中含泪，微微摇头道：“我不敢肯定，可是……万一小勇他真的还活着，在某一个地方等着我呢？他留下这些痕迹，好像在暗示我什么……你们说是不是呢？”
她满怀希望的看着两个年轻人，两人却面面相觑。原来这就是许秀琴派出所的原因，通过这些细节，她怀疑自己儿子还活着，才想到去寻求警方的帮助。
于小明低头想了一下，摇头道：“许老师，我觉得这说不通，要是林勇真回来过，那他为什么不见你，反而只是留下一些细小的不易察觉的痕迹？这没有道理。”
陈菡却道：“会不会他有什么难处，不敢见自己的母亲？”
于小明道：“这也说不通。如果他有难处只能留下一些暗示，那完全可以留下一些含义更丰富的东西，比如手表之类的随身物品。一张照片？这能说明什么？”
许秀琴道：“嗯，刘所长也这么说。这样的话，就只有一种解释，小勇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这是他的鬼魂回来向我问候呢。就像那些电影中说的那样，人死了灵魂还在，是不是呢……”
她眼中含泪，嘴唇微微哆嗦着，陈菡忙道：“阿姨，也不一定是这样，你不用害怕。”
许秀琴微笑道：“你这小姑娘说什么话，我怎么会害怕自己的儿子。如果小勇真的要来接我走，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儿子没有忘记老母亲，我要死了也好，就和他团聚了，这太好了……”
于小明蓦地打了个寒噤。陈菡忙道：“阿姨，你好好的说什么死啊活啊的，你老人家身体好着呢。”
许秀琴微笑看着二人，道：“谢谢你们两个年轻人，和你们两个说了这一会话，我心里就舒畅多了。你们是好人，好警察。”
她这话一说，两人自然知道是要送客了，于小明只得道：“许老师，以后我就是这一片的管片民警，以后你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就是。这是我的联系卡。”
他把一张联系卡递过去，许秀琴微笑接过。两人便告辞而出，许秀琴送到门口，于小明回头想说点什么，这一瞬间，却见许秀琴扭头看着一边，面色铁青，神情惊骇。这副表情与刚才笑意盈盈对比实在太鲜明，吓得于小明竟说不出话来。转头向陈菡看去，她也目瞪口呆，显然也是看到了这一幕。
然而只是短短的一瞬间，许秀琴又恢复了“正常”的神情，笑着招招手道：“再见。”
两人木然招招手。许秀琴随即关上了门。
两人赶紧离开，走出十几米远，陈菡才吁口气道：“师兄，这不对啊。”
于小明也眉头紧皱，道：“是啊，这事情很怪，这个老阿姨……也很怪。”
陈菡问道：“她说的那些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于小明耸耸肩道：“我哪知道，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刘所长，顺便向他汇报一下。”
陈菡却道：“不，你打！”
于小明白了他一眼，便拿出手机拨打了刘志斌电话，把今天看望许秀琴的详细经过说了一遍，刘志斌耐心的听罢，沉默良久，长叹一声道：“这就是一个母亲的心呐，可怜。”
于小明道：“刘所长，她说的那些相框、照片，是真的吗？”
刘志斌却反问道：“你说呢？”
于小明讷讷道：“当然……不是真的。可是，该怎么解释呢？”
刘志斌道：“这些事情她也对我说了。这还不明白吗，老人家太思念自己儿子了，过于执念，心里总想给自己找条出路，就会在不知不觉间做出一些自己也没法理解的事情来。那相框多半是她自己擦拭的，却一定否认是自己做的，因为这样才能给自己留下一条路，让自己心里的压抑可惜发泄。那张照片也是一样，她自己塞进去的，却自欺欺人硬是不承认。我不懂心理学，这大概是一种自我救赎的心理现象，这样她才能保留一丝儿子还有活着的希望。”
于小明明白过来：“那么说，她精神出了问题？”
刘志斌叹道：“这么长时间的精神折磨，不出一点问题才是怪事。以后你就是电台巷辖区的管片民警，她也是你的服务对象，你多关心她一下。”
挂了电话，陈菡抢着问道：“怎样，老刘说什么？”
于小明道：“老刘说，她是这里出了问题。”他指指自己脑袋，轻轻摇摇头。
陈菡道：“我也这样想呢。师兄，许阿姨真的好可怜，我们得帮帮她。”
于小明无可奈何道：“可是，这种事情怎么帮呢？我可没办法。”
陈菡想了想道：“要不这样，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精神科大夫……今天是周五，嗯，我先和这个大夫联系一下，下周一我们两个带许阿姨去看病。”
于小明迟疑道：“这样好吗？这岂不是告诉人家：‘你脑子有毛病’，许老师会不高兴吧。”
陈菡道：“又不说带她看精神科，就说带她做个体检，这总可以吧？”
于小明只得点点头道：“那好吧，就这样办吧。反正我觉得许老师不好对付，咱们在她面前说话得小心。”
陈菡“噗嗤”一笑道：“怎么，你还害怕了不成！”
这时他们已走到巷口。陈菡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于小明忽道：“喂，你等等。”
陈菡回头问道：“怎么了？”
于小明搔搔后脑，道：“我又想了想，反正今晚没事干，我……我请你吃饭吧。”
陈菡“哈哈”一笑道：“现在想起来了？对不起，姑娘今晚有事，恕不奉陪！”
她蹦蹦跳跳朝前走去，扔下一串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