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5：开群玩具厂
彭有才直接把车开到一个工业园区，一整排四层高的红砖厂房，外面爬满了爬山虎藤。
这时候有大半的厂房熄了灯，白天热闹的场面不见，这时显得幽暗寂静。
汽车停在“开群玩具厂”大门口，保安立刻出来，警惕地问：“找谁？”
彭有才摇下车窗，探出脑袋，气势汹汹、架子很大地说：“我跟你老板约好了，谈大生意的。”
保安立刻恭敬起来，问：“您姓彭？”
彭有才点头。
保安立刻把大门打开，恭请彭有才的车子进去，然后站在门口拘谨地等着车里的彭老板下来。
“老板在二楼厂长室等您。”保安点头哈腰地说。
彭有才斜眼一瞥保安，掏出烟给保安开了一支。
保安接过后，眉开眼笑，恭敬有加。
目送彭老板上楼后，哼着快乐的小曲，屁颠屁颠地就进了保安室。
彭有才找到厂长室敲门。
“进来。”
推门进去，就看到一个中等个子，有些偏胖的中年男人坐在老板椅里抽烟。
彭有才进去后，抬头挺胸，嚣张跋扈至极地说：“我姓彭。”
厂长立刻满脸笑容地站起来，一路小跑到彭有才跟前，伸出双手紧握彭有才的手，轻轻摇、慢慢晃。
厂长说：“彭老板，您请坐。”
泡茶寒暄，然后进入主题。
彭有才说：“我接了一单大生意，想要找个有规模的玩具厂做，不晓得你这里能不能拿得下来？”
厂长哈哈一笑，神色也有些倨傲起来，右手食指指天，摇摇晃晃地说：“如果我开群玩具厂吃不下的单子，放眼整个县城，您再也找不出一家能够吃得下的。”
彭有才很满意厂长的骄傲，因为这玩意儿，是要有资本的。
“我想先看看您的厂子规模。”
厂长亲自做导向，带着彭有才走了一圈，发现规模极大。
回来后，问：“您这厂子，估摸着值300万？”
厂长鼻孔出气，嗤笑一声，一个大巴掌伸出来：“五百万，我都不见得愿意卖。”
彭有才一拍巴掌，说：“就你家了。”
两人谈了两个多小时，然后互相签了一份合约。
又闲聊几句，彭有才看看手表，十点钟了，该回去了，要不村书记两个老家伙得心生怀疑了。
“明天绝对不能出乱子。”
走之前，彭有才再次交代一句。
厂长点头说：“彭老板放心，保证不出任何纰漏。”
彭有才还是有些不放心，说：“那我明天争取稍微晚点过来，给你多一些时间安排。”
厂长说：“那最好不过了。”
彭有才离开工业园后，先去了一个大药房，买了四瓶香港那边过来治疗跌打损伤、蚊虫叮咬的药。
然后直接开车到了商业城，车停在老地方，进巷子的时候，看到李姐的儿子李二虎蹲在巷子口的矮墙阴影里。
不时地将脑袋往巷子里探，似乎在观察什么。
彭有才来到一剪梅这里，推门进去，看到陈四力穿戴整齐地与披着一件连衣裙睡袍的李姐并肩坐在一起抽烟，聊得极为欢快。
彭有才在门口说：“走？”
陈四力望一眼李姐，露出憨厚的笑，对站在门口的彭有才说：“你等我一下。”
然后俯身抱起李姐，李姐惊呼一声，心里骂了一句娘，来来回回整多少回了？
今天这单，有点亏啊！
但是脸上却是露出勾人魂魄的笑容，双眼水汪汪地望着汉子。
陈四力被李姐这含情脉脉的小眼神，看得心都融化了，恨不得就留在这里，跟着这个女人过日子算了。
陈四力掀起布帘，走进里间，不多时就传来男人的急促呼吸声，还有女人低沉呼叫声。
彭有才目瞪口呆地站在单间的门口，烦躁地抽烟。好几分钟后，彭有才听到陈四力情深款款地说：“李姐，你可要想着我点儿。”
李姐说：“姐会夜夜想着你呢。你也得没事儿勤来姐这里坐一坐，见不到你，说不定，姐就生活不下去了。”
彭有才被这一对男盗女娼的对话弄得犹如被五雷轰顶，炸得外焦里嫩。
离开后，二队长还三步一回头，李姐也半边身子倚靠在门扇上，胸前的睡袍一半遮着胸，一半裸露着。
看得陈四力双脚如灌了铅一样，每向前挪动一下都极为困难。
走出又黑又窄的巷子，陈四力摇摇晃晃地就要摔倒，忙伸手拉住彭有才，声音没有了来时那般中气十足，虚得有点明显：“有才哥，扶着我点，腿软了。”
彭有才忍着笑，说：“不错啊。”
陈四力点头着说：“城里女人是真不错，伺候男人是真有本事，我都恨不得死在李姐的床上了。”
上了车，直奔向招待所，下车时，彭有才拿出一个袋子，说：“一共四盒药，都是香港那边来的，你拿两盒，然后再给书记和会计每人一盒。这药不好买，我都找遍了半个县城呢。”
陈四力被彭有才的贴心感动得要哭了，但是嘴笨，说不出什么花儿般漂亮的话来，只得不停地说：“谢谢，谢谢。”
二人进了招待所，上楼的时候彭有才压低声音说：“你找李姐这事，不能让书记和会计知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好。等下你就说我们是一起为了买药找遍了半个县城，耽误了时间。”
陈四力忙点头说：“我懂。”
在陈四力发奋图强、努力索取的时候。
在彭有才与开群玩具厂厂长，商谈大生意的时候。
父亲还坐在屋前的院子里，黑暗笼罩着他的身影，目光所及，不过眼前几尺之地。
那时候，父亲是在等一束光，一束从村口、射来的白光。
只是快到半夜了，等待的那一束光还是没有出现，看来今晚书记他们是不会回来了。
母亲不满地在家喊：“还不来睡？今晚你就坐在外面过夜算了。”
父亲只得站起来去洗脸洗澡，然后摸黑爬上了床。
母亲说：“书记都亲自出马，你有啥不放心的？”
父亲说：“书记都出马了，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吗？只是在猜想他们，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
母亲说：“等认购股份的时候，我们认购多少钱？”
父亲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铁矿公司的股份要各家各户各自认购这事了？”
母亲说：“中午的时候，陈四力回家跟刘花儿说了一阵，然后陈四力前脚刚走，刘花儿就打扮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地出门了。被邻居的七婶儿瞧见，就聊了几句，刘花儿那大嘴巴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小心就说了出来。这时候怕是全村的人都知道了。”
父亲当时就觉得不安。
母亲没听到父亲的回话，又问一遍：“我们家认购多少钱？你倒是说句话。”
父亲说：“家里就六千块翻新房子的钱，你觉得认购多少合适？”
母亲说：“那就全部认购得了，反正也一时不用钱。等铁矿公司效益好了，拿了村里和自己认购的股份分红，都可以再建个大房子了。”
父亲有些担忧地说：“会不会认购太多了？我看认购个三千块就好了。”
母亲说：“不行，好多村里的女人下午都出村了，直奔娘家借钱去了，就是为了多购买一些股份。这是我娘家远，去了也借不到几个钱，要不然我下午也会带着朝阳去娘家，借个几千块钱来，凑足一万块呢！”
父亲被母亲的话吓了一跳，说：“你胆子可真大。”
母亲说：“现在胆子大点，往后朝阳就日子好过一点，不需要再为钱财操心，就可以过逍遥自在的日子。不像我们，就只能吃苦。”
父亲想了想说：“最多买五千块钱，留一千块钱给朝阳上学，还不知道铁矿公司今年能不能分红呢？”
母亲显然不满足，幽幽地叹一口气，饱含惋惜，无奈地说：“就五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