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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马蹄南去

京城,信王府。

天才蒙蒙亮,王管家就开始忙碌了起来:他先是吩咐下人们打扫王府各处卫生,又委派专人去侍奉信王早上的洗漱更衣,待一切都安排好了,他刚要喘口气歇上一会儿,却又听负责侍奉信王洗漱的丫鬟来报:王爷并不在卧室。

“不在卧室,你们便过来问我?难道一个个儿都是木头脑袋不成?……愣什么神?还等着领赏呢,快去找啊!”

王管家在院子里又骂了好一会儿,到底也还是信不过手下人的办事能力以及他们的那颗“木头脑袋”。

也只迟疑了片刻,他便决定亲自去找信王所在了。

王管家知道信王有在书房夜读的习惯,心说:“难不成王爷是昨夜在书房读书读得倦了,便在书房就寝了?”

当王管家急匆匆地走进书房时,也不禁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惊了:

一个个书架上此时已是空空如也,书架也都被人推得是七倒八歪,王府里收藏多年的各类书籍名典,落得满地也都是;又见碗筷剩菜四散于地,还有一个酒坛,此时已是摔得粉碎。

王管家再看信王,见他此时正趴在书案,睡得正香;而书案下却躺着张和,正鼾声大作。

王管家这才发现书房里尽是酒气。

他先是上前,轻声唤醒了信王,担心他着凉,便把自己外衣脱下给信王披上了。

王管家又到了张和跟前,照着他的后背就踢了一脚。

张和惊醒。

只听王管家道:“大胆奴才,竟然于王府之中醉酒闹事,还惊了王爷的驾,你小子是不是嫌自己命长?”

张和起身,伸了伸懒腰,立时笑道:“这哪跟哪啊……我怎么会闹事呢?再说……”

张和刚要说是信王让自己陪着吃饭的,可当他也留意到这四周的狼藉时,才突然想起这都是夜里自己与信王醉酒后的“杰作”。

张和立时便语塞了。

王管家对张和一通训斥。直到信王亲自说情,说惹祸的是他信王自己,王管家这才作罢。

待到信王洗漱完毕,在客厅用完早饭时,已是日上三竿了。

信王差人叫来了张和,又让王管家把袁崇焕也请来,当着众人,便把自己即将出使朝鲜,寻那千年人参的事说了。

袁崇焕听了,马上就表示反对。

原来朝鲜虽是大明的附属国,一向都视大明为上国,但近年来朝鲜却是由光武君执政。

袁崇焕又道:“这个光武君自大至极,从登基后,就一直拂逆大明旨意而独断专行;尤其今年,竟是几次派人资助辽东后金,与那女真人暗通款曲,近乎与我大明也敌!”

袁崇焕说罢,又叹道:“但凡我大明国库再充盈些,本将早就率军将他小国顺带给一并灭了!”

信王听了,虽心中迟疑,但也深知:此番自己出访朝鲜,为得是给皇兄寻那千年人参用以治病,纵然是前途有着千难万险,自己也必须要勇往直前,绝无退后的道理。

信王便说自己此番必定是要前往朝鲜的,至于到了朝鲜又如何,到时候也只能见机行事随机应变了。

袁崇焕听信王说得坚决,也不再阻拦,待刚要询问军饷之事时,却听门外有人来报,说是户部来人,让袁将军去领军饷了。

袁崇焕心系前线,不敢再耽搁,便匆匆与信王告别。

袁崇焕说自己领了军饷,便随同户部官员押着银两赶往辽东前线去了,至于出使朝鲜一事,且等信王到了边境再作商议。

信王送走师父,便吩咐王管家马上准备些衣物与银两,只等皇上的通关文牒与圣旨到了,便即刻动身。

王管家心心念念的也只是王爷的安危而已。

他知道那朝鲜国是苦寒之地,而信王打出生起也从未出过这么远的门儿,此番前去,身体必定是吃不消。

又听袁崇焕方才讲了那朝鲜国王的蛮横无理,心中便愈发的担心了,此时竟是老泪纵横而不能自己。

信王见了,安慰了王管家几句,又跟张和说道:“此番出使朝鲜,你也与我同去吧,也算作是历练,待从朝鲜归来,我也给你安排个一官半职的。”

张和点头应允。

到了傍晚,宫里来人送来了通关文牒与圣旨。

信王便立刻入宫,与太后告别;他想再与皇兄见上一面,魏忠贤却守在了门口,说皇上已安睡,最好不要叨扰。

信王无奈,见皇兄一事,也只得作罢。

此番出使朝鲜也只为寻那千年人参,信王便决定轻装前行,一路也只休整于沿途驿站,是以并未安排銮驾与卫队。

次日清晨,王管家亲手将衣物银两等物事放进马车,又找来一名丫鬟,带到了信王身边。

信王诧问道:“这又是为何?”

王管家却说,此女名秋月,倒也机灵,又会照顾人,这次一并带上,与王爷在旅途之中也好有个照应。

张和说道:“要说照应也是男人之间的照应,有我便可!带女子同行,也只是诸多不便而已。”

哪知信王当即就同意带上秋月。

王管家又嘱咐了车夫几句,让他一路不可马虎大意,需时刻注意安全。

张和上车前,王管家又拜托张和,要他不要只顾胡闹,务必要在路上照顾好王爷。

张和问信王为什么不带上王管家。信王却道王管家年过六旬,身体已不适合长途远行了。

马车驶离京城,一路向北,逢驿站便购买物资,整顿休息。

马车越往北便越是荒凉,也更加寒冷,饶是几人都已换上了棉衣,仍觉得是寒冷异常。

此时,车厢里的信王已冻得瑟瑟发抖,正与那秋月挤在一起相互依偎取暖。

张和见了,心说:这信王虽看上去一本正经,其实骨子里也还是喜欢美女的。

这几人一路忍着寒冷,好不容易才又到了驿站。

张和在购买物资时听人讲,前方再行数十里,便是边境了,正是袁崇焕率军驻扎的所在。

张和进屋要告知信王,却见他此时正抱着棉被坐在床上,守着火炉取暖;而一旁的秋月正在给他梳头整理发髻。

“啧啧……”张和见了,摇了摇头笑道:“男子汉大丈夫,竟然这般怕冷,看来王爷也真是娇贵惯了,糟不得这般罪呦。”

张和又胡言乱语,信王倒也不想理他。信王裹紧了身上的棉被,吩咐秋月,说头也不必梳了,先去准备些洗澡水,沐浴后以御苦寒。

张和说自己也正想洗个热水澡,便要与信王一同洗浴。

信王一口回绝。

秋月也在一旁埋怨张和不懂礼数。

张和只道是古人规矩多,倒也没多想。

几人在驿站休息了一夜,翌日清晨,便继续驱车北往。

路上冰雪覆盖,车轮也是直打滑,行驶起来诸多不便。

距离袁崇焕军营只不过四十多里的路程,竟生生是走了一整天。

直到了傍晚,几人这才到了袁崇焕的军营。

袁崇焕身披铠甲,带领着诸将点齐了兵士,正在大营门口列阵迎接信王。

虽然天气寒冷,但张和却见明军将士个个都是军容仪整,列队成序;兵士们脸上虽都挂满了冰霜,但个个身形都毫无懈怠之姿。

信王见了也很高兴,当场就对袁崇焕治军赞赏有加。

众人于大帐中坐下。袁崇焕先是叫人取来火炉端来热茶,先让信王取暖;之后又吩咐厨房烤了几只羊腿送来,还搬来了一坛酒。

“王爷莫怪,军中物资稀缺,倒是寻不到蔬菜了,寻常见的也只羊肉而已。”

袁崇焕说罢,便取来酒坛,亲手给信王倒了一碗。

“只饮一碗,权作取暖之用。”

袁崇焕说着,又给张和、秋月也都倒了酒,之后吩咐人去厨房拿了烤羊腿,给赶车的车夫也送去。

席间,袁崇焕询问信王几时动身越过边境去朝鲜。

信王回答只休整一夜,明日便往。

袁崇焕听罢,便把在自己身后站立的一员部将向信王引荐:“这位是本将麾下总兵毛文龙,武艺高超有勇有谋。王爷去朝鲜,不如就将他也带上,但凡途中有变故,也好有个回旋余地。”

张和见这毛文龙身形消瘦,个子也不太高,却是显得威风凛凛,气质非凡。

尤其是一双眼睛更是炯炯有神,显得杀气十足。

毛文龙向着信王屈身行礼。信王邀他也于席中坐下,毛文龙也只是不肯。

最后还是袁崇焕说:“既然王爷让你入座,那你便坐下吧。”

毛文龙这才小心翼翼地在桌角处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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