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安九儿一个转身,就利落地溜了出来,等她娘反应过来之时,她早已经冲出了堂屋的大门,小院子的院门大敞,吵闹的那一群人就在小院的院门口。
“是九儿,九儿你终于还是出来见我了吗?”沈家明朝思暮想的人,眼见着远远地朝着自己站立的方向跑过来,一下子眼睛红得更加通红。
“九儿,你快回去!赶紧回去,不许出来!”安广川也急红了眼。
“妹子,听哥的话,不要出来!这里没有你的事,你快退回去!”安玉龙也急得直冒热汗。
这是安九儿第一次见到沈家明,这个年轻的农家汉子,看起来和她哥安玉龙一样,皮肤因为劳作而显得黝黑,身体却是壮实有力的,也生得魁梧高大。
“九儿,别走!九儿,我是特意来见你的,这一次,你不可以再躲我避我了,九儿,我求求你,你别这样对我,好不好?”那沈家明一下子没了先前的气势嚣张,反而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老子打死你!”安广川眼见情况不妙,举起拳头就朝着他极度看不顺眼的人砸过去。
沈家明满心满眼里,就只有他朝思暮想的人儿,哪里还知道防范,这一个没注意,就被安广川砸来的拳头直接砸中。
‘嗵’的一声,发出沉闷的声响。
瞬时,沈家明结结实实地受了那强有力的一拳,眼冒金星,整个大地都开始飞速旋转起来,耳边更是嗡嗡直响,身躯也跟着摇摇晃晃。
“沈家明!”
“娃儿!”
前一声‘沈家明’是安玉龙急切的唤声,安玉龙真是怕,怕他爹这一拳头下去,会要了那小子的命,这可是人命关天呐,搞不好要背上人命官司要偿命的。
而一声‘娃儿’,则是沈贤良对自己爱子的急唤。
“我揍死你这混小子!叫你还来这里闹事!”安广川却半点害怕也没有,自己揍了人,反而更加兴奋地举着拳头还要再冲过来。
“爹,你这是在做什么?”安九儿眼见着外面又要打起来,再顾不得什么,两步并作三步冲了过来,“玉龙,你还不快拉着爹,拦着他再打人!”
无论如何,打人是不对的,打出什么内伤外伤来,更是不好的。
安玉龙再不敢怠慢分毫,死死地拦腰抱住他爹,使出平生所有的力气。
那边,沈贤良也已经扯住了自家儿子,双方都后退了两步,中间的安全距离一下子拉开,短时间内,是没可能再打起来的。
“九儿,九儿,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浓家明红了眼,死死地盯着安九儿。
在这样热烈又饱含幽怨的眼神注视里,安九儿头皮发麻,好似自己做了天大的对不起外面这人的事。
“九儿,你甭理这小子,这小子就是成心见不得你好过,专程过来破坏你的幸福的。”安广川被儿子拦着抱着,挣脱不出来,便扯起嗓子大喊大叫。
“玉龙,把爹扶回堂屋去,这里的事,我来处理!”安九儿头疼,但是,还是得硬着头皮去面对,她不是个擅长逃避的人,何况,再这样逃避下去,也不是办法,她也同样好奇,到底以前的安九儿和面前这年轻的后生,两人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纠结的过往。
“九儿,你不能再和这小子胡乱搅和在一起!他会毁了你的!”安广川气急败坏。
“放心吧,爹,我自有分寸!”安九儿向安玉龙挥了挥手,安玉龙明白妹妹的意思,死死地抱着他爹将他爹拖进小院。
“玉龙,你小子真是胆大,居然连你老子都敢拦,你给老子等着,老子回头非要你好看不可!”安广川的气无法发泄,只好对着拦腰抱住自己的儿子一阵胡乱挥舞拳头,安玉龙受了他爹的捶打,闷声不哼,咬着牙,也要完成自家妹子交给自己的任务。
两人的争吵声,渐渐远离,安九儿这才松了口气,紧绷的神色有所和缓,复杂地看向沈家明,语气轻柔地问道,“你没事吧?伤得重不重?要不要紧?”
她刚才仔细看过,沈家明脸上头上并没有明显的外伤,所以,她怕留下什么难治的内伤。
“九儿,你还是很在乎我,很关心我的,对不对?九儿,我不痛,我一点都不痛,我这点痛算什么呢?能换来你出来见我,我就是死在这里,我也值了!”沈家明沉痛的脸色里,又隐隐带了抹难言的期盼和欢愉。
“爹,你把我放开!”沈家明还被他爹扯着,感觉自己行动很不自由。
“不,我不放开,你这死小子再给我惹出什么乱子来!”沈贤良也是怕了这儿子,怎么一根筋死到底,都不知道变通一下。
天下的姑娘这么多,这欢喜镇上绝不缺相貌模样俊俏的,自己儿子为什么就偏偏中意了这安家的女儿。
要是两人能修得好姻缘,他沈家和安家都是一贫如洗的穷人家,倒也是门当户对的,他们二老绝没有任何的反对,愿意乐见其成,只是,谁料,这安家的女儿却嫁进了刘家,弄得自己儿子成天跟丢了魂似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爹,九儿在这里,我绝再不冲动,你相信我,爹,把我放开,我要好好和九儿说会儿话!”沈家明恳求着要他爹应允。
刘家的家丁和下人,仍旧守在小院边上,沈贤良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小子应该再玩不出什么花样来,何况这小子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他这个当老子的,也实在是不忍心。这几天,儿子心里很痛苦,受了多少的罪,遭了多少无辜的折磨,他再清楚不过。
“好,那我放开,不过,你得答应爹一件事,有什么话要好好地和九儿说,行吗?九儿这女娃儿,毕竟身份同以前再不相同,你自己也得注意点儿,千万莫要再让人家九儿为难,成吗?”
沈家明现在只求自由,慌乱激动点头应允。
沈贤良一放手,沈家明就马上就像又重新活过来似的,一口气直接跑到九儿面前,声音却略带嘶哑和哽咽,“九儿……”
一声‘九儿’,剩下的话,就咽了回去,再难开口,千言万语,仿佛就堵在了胸腔似的,难受得让他喘不上气来。
“家明哥,你头还疼不疼?要不要,我……呃,叫个大夫过来帮你看看。”安九儿实在担心他爹那一拳头用力砸下去,会不会把沈家明砸出点脑震荡之类的。
“九儿,我见到了你,很高兴,真的很高兴,所以,什么也不忍了,身上所有的不行之有适,全都消失了!”沈家明激动万分,“九儿,你是还在乎我关心我的,我绝对没有看错,对不对?”
他相信,他的九儿,对他还同样有着难以忘怀的感觉,这个发现,令他激动,令他兴奋,令他从沮丧一下子变得高亢。
“家明哥,乡里乡亲的,你又是被我爹打的,我怎么能不关心你的伤势呢?这同在一个村里,所谓低头不见抬头见,我爹他脾气冲动了些,性子也蛮横了点,如果他有什么做得过份的地方,我是他闺女,我在这里代他向你道歉!”安九儿真诚地赔礼道歉。
谁知,她这一番‘客气’,看在沈家明眼里却成了无形的疏离和客套,让他眸中一痛,有些不敢置信。
“九儿,你是代你爹向我道歉?九儿,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从不这样客套对我说话,你放心吧,你爹对我所做的一切,我会不予计较,毕竟他再做得过份,都还是你爹,是生你养你的亲人,我沈家明不会不明白这点人情世故。”沈家明十分沮丧。
“谢谢,你能这么想,我很感谢你!”沈家明眼里的痛色和难过,安九儿不是没看出来,隐隐地,她好像有些明白,沈家明和原来的安九儿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关系了。
若只是普通的,一般的朋友和乡邻那种关系,沈家明不会这么豁出命来闯到安家,只为了见她安九儿一面;若不是沈家明喜欢痴心于原来的安九儿,那么现在沈家明看向自己的神色里,就不会这么悲痛。
她慢慢地梳理了一下自己穿越前后所有的事情,有一条清晰的脉络线渐渐浮出来。成亲行礼之时,原来的安九儿不顾一切地选择了撞墙来抵抗拒绝这门亲事,本来,她想着以为是原来的安九儿嫌弃刘家二少爷那副残破的身子,想着嫁进刘家不久之后就要守活寡,这门亲事根本就是了为了这二少爷冲喜而办的,想不开所以才走了这样一条自残的不归路,如今想来,这里面会不会也是为了沈家明呢?
农家女安九儿和农家汉子沈家明,原本是互相倾心爱慕的,甚至,两人私下里已经好到了私定终生的地步,但无奈,命运造化弄人,安家突然攀上了刘家这门亲事,安广川执意要把自己的闺女嫁进刘家去,以刘家的聘礼来为自己的大儿子娶媳妇,这个算盘满打满算,一举两得,如此一来,就拆散了这对年轻的小情侣。
也许,这对年轻的小情侣在得知这门亲事之后,互相各自抗争过,不过可惜的是,最终谁也无法抵抗得了这该死的命运。
安九儿被强逼嫁进了刘家,而沈家明就此失去了自己的至爱,狗血的一幕就此发生。
“九儿,对不起,那天我该拼死都赶过来阻止的,这样你就不会被逼着嫁进你不愿意嫁的刘家了,我听说你在行礼时,还撞了墙,你有没有撞伤哪里?嗯?你怎么那么傻呢?为什么非要选择撞墙呢?这万一要是大夫没用,你撞得太过了,那岂是就丢了你的命吗?呜呜,九儿,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我那天就该来救你脱离苦海的,我早知今日,当初就该拼了性命带你私奔,远离这是是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