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3章 海边小摊
盛越泽只是扫了一眼，本打算离去的步子却突然停了，外窗瞧不见驾驶座，难道……那个小律师还在车里？
走近了往车里一瞧，果然，这小律师蜷在驾驶座上睡的正香，仔细看去，腮边儿还挂着几道泪痕。
盛越泽敲了敲车窗，没醒。
再敲，小律师蠕动了一下。
罢了，这么个车，这么个人，他到底是为的什么要保持风度？
手上加大了力气，一阵敲击之下，小律师一脸茫然的坐了起来。
她眼睛红的厉害，这是发了什么邪梦，能给孩子哭成这样。
米笙揉了揉眼睛，用三秒钟的时间看清了目前的局势，然后立马下了车，对着主子就是一个问好。
“盛律，您怎么出来了？”
盛越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出不出来用不着跟她汇报，但她为什么在他家门前杵了一下午，倒真的应该给他个解释。
“你怎么还在这儿？”
“路上有积水，怕淹着排气管”
嗯，合理。
小律师脸上泪痕依旧，好在他是个专业的律师，对下属工作之外的私生活没有任何兴趣，她为何落泪，他并不关心。
米笙是当惯了狗腿子的，见主子不说话了，顺口就接住话头儿寒暄了起来：“您吃过下午饭了么？”
盛越泽挑眉，如实回答：“没有”
“您头一回来海城吧？我请您吃顿饭去吧，我知道好几个卖生鲜的小馆子，都是出了海城就尝不到的味道”
米笙到底是混过职场的老油条，晓得上司和下属的关系，往往都是在饭桌上破冰的，助理和心腹之间的这个鸿沟，深与不深，就看今天这顿饭怎么吃了。
盛越泽是老饕不假，他只是有些没想到，这个瞧着脑子不大够用的小律师，还做了他的功课。
他在律政圈儿混的时候，这小崽子估计还在大学里头背法条呢，这一番殷勤是为的什么，他看的很分明，邀约已经抛出，端看他接不接这个橄榄枝了。
虽然她这个橄榄枝，之于他的意义，基本等于没有意义。
但……谁让他是个饕客呢？
盛越泽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从善如流的点了个头。
米笙见状，顿时觉得这个新上司，还是很好说话的嘛！如果能成为盛越泽的心腹，那她的工作危机，应该能缓解不少。
她毕业就进了万合，初出茅庐再加上人祸四起，脑子一个不灵醒就站错了队，后面虽然尽力在弥补，可是大局已成，她人微言轻，再努力也没有什么能翻身的迹象。
如今所里来了新血液，又正好派了她伺候，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机会，她得好好的抓住了，不然，一旦失了业，以她这个体格，住个桥洞，估计都抢不过要饭的。
两人坐定的时候，盛越泽一度有些后悔答应了这个小律师的邀约。
是了，她开一辆眼看着就要报废的车，总不会招待他去什么金碧辉煌的私人会所。
可……也不至于坐在马路牙子上吃饭吧。
出了海城就吃不到的味道，难道是车尾气么。
盛越泽扶着额头，觉得自己一时心软这个毛病真的要改改，他活了三十年，头一回跟个混混似的蹲在街边。
米笙对盛越泽的无语浑然不觉，乐颠颠儿的冲着一辆烧烤小车杀了过去。
“一盒儿生腌，一打生蚝，盐焗蟹八只，再焖个黄鱼汤，两瓶海啤，最后来个花毛一体”
“噢哟，小姑娘嘴巴刁的不得了”
摊主听着米笙一口气点下的菜，道道都是老客的必点，便知道，又来了个会吃极了的主顾，笑着接了单，便滚油热锅的操练了起来。
这小摊儿的地理位置其实挺好的，虽然在马路旁边，可是越过了马路，就是城区里头最漂亮的一片沙滩，浪花声，声声入耳，夕阳余辉之下，海面波光粼粼。
海风徐徐，熏风袭人，即便不喝酒，也能让人醉个两分。
盛越泽经过了一番复杂了心理斗争，最终决定既来之则安之，虽然这个摊子简陋的令人发指，但好在，四周的风景的确是不俗。
小律师很殷勤的拆着一次性餐具，木筷子掰开来，两厢摩擦，去干净了毛刺儿，才递到了盛越泽手里。
倒也，不是完全的脱线，还挺贴心。
盛越泽一笑，许是被海风熏的放松了许多，难得的开口问了一句：“下午在车里哭过了？”
米笙闻言一愣：“嗯？我没哭啊？”
盛越泽笑而不语，只是盯着她瞧，米笙心里直打鼓，这厮的脸真是没得挑，只是这样没有一丝暧昧的对视，就让她这个历尽千帆的女人漏去一拍心跳。
真有本事。
米笙晓得自己再装傻就没意思了，便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打算坦白从宽：“可能是睡着了，梦里哭的”
“我想也是，只是有点好奇，什么梦能把一双眼睛，哭成两个核桃”
这话摆明了就是调笑了，米笙也很配合的笑了，回道：“梦见中了彩票，差一分钟就要过期了，可是怎么也跑不到彩票中心，硬给我急哭了”
盛越泽看着眼前浑扯的小律师，了然的挑了挑眉，小姑娘不老实，可他也并不想追问。
只是说道：“那是该着急”
饭菜上桌，啤酒下肚，米笙心中的闷气散了不少，这上司挺好，接话接的挺是地方，越线的问题一个都不问，席间的谈话文明到了极点。
总的来说，做到了一个宾主尽欢。
有着分寸感的男人，很难让人生厌。
待到米笙回到自己的小公寓的时候，酒劲儿已经从胃里发散到了脑中，最后一丝理智在付完代驾的账单之后，彻底消散。
早上走的匆忙，床铺没来得及收拾，正好，省了她再扯被子，精疲力尽的钻进了被窝。
眼泪在四下无人的这一刻，终究是流了下来。
五年，她生命最最灿烂的五年，被曾经的爱人，用一个“好”字，深深的踩进了泥沼里。
爱情啊，真是难以捉摸，即便深深知道这世上不会存在什么永恒，可还是，不由自主的拿着青春去赌。
如今输的彻底，还要为了体面，将这一场早该来临的痛哭，延后到漆黑的午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