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半山诡事
我爷爷跟他白捡的师傅走出了我们这个大山,一去就是整整三十年之久。
去的时候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半大小子,这白驹过隙,祖父再见到他时,爷爷已经是壮年了
在那个年代,适逢知青下乡,但是远离城市繁华的村庄依旧保持着自古的迷信,不能用科学解释的事情,一概算作灵异事件处理,或许这里的村民比起科学更愿意相信鬼神之类的怪谈,而我的爷爷,正是干这一行的。
爷爷在外学了本事但是绝口不提自己在外面的事,回村后不仅没有仗着自己出去见过世面而骄纵,反而是事必躬亲,面对乡亲们的请求总是事无巨细。
所以爷爷回村没多久,就靠着自己学来的本事在十里八乡立下了口碑。加上爷爷天性善良,从不漫天要价,渐渐地在我们这周围混得是风生水起,
后来爷爷结识了我的奶奶,两人成家、生子,就这样有了我大伯和父亲,生活可谓是好不乐哉,在那个年代,爷爷家里也算得上穷人之中的富豪了。
这一切却因为一件事情顷刻间化为乌有,当时有个开发商到我们村里来,打算圈地修个避暑山庄,但是那正好是村里人祖坟的位置。即使到现在,轻易的挪动祖坟都是大家的忌讳,
更别说那个时候还是上个世纪,所以起初村里人还举棋不定,扭扭捏捏地询问着爷爷的意见,直到开发商拿出了让人无法拒绝的报酬之后,村里便有人开始动摇了。
到后来开发商更是把价钱提高到了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高度,大家都迷失在了金钱的魅力之下,那个时候别说一万块钱,就是一百块钱都够一个普通家庭大半年的开支了,
爷爷极力阻止大家,告诉大家卖祖求荣赚来的钱用着也有愧于心的,但是一个人的语言在利益的冲击下是何其的脆弱,
加上当时开发商抵黑爷爷,说爷爷就是个神棍,他信奉的那些牛鬼蛇神,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还劝大家不要受爷爷的蛊惑,白白浪费了这发财的机会。
爷爷当时也是年轻气盛,死活也不松口,大家都来劝爷爷把我们家那片地给卖出去,爷爷愣是没答应,还把来的人赶出了家里。
逐渐的,开发商见爷爷死活不松口,就开始让人骗爷爷说,村里的祖坟出了问题,要让爷爷去看一下,爷爷明知这是计谋,但是他身不由己,不得不去的,毕竟那个可是祖先安息之所,有不得半点闪失的。
爷爷来到祖坟之后,一看都要气炸了。祖坟已经被人破坏得面目全非,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是谁干的,爷爷没想到那群人为了钱竟然能下劣凶残到这种地步,只能自己带着气将祖坟地里收拾干净,至少不能让老祖宗们曝尸荒野吧。
但是这正中了开发商的阴谋,开发商让人去偷拍爷爷清理坟地的照片,在那个年代,照片的画质是很低的,甚至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个大概,后来啊一张张爷爷拿着铁锹背着一个挎兜的照片在村里疯传,
开发商让人造谣说爷爷宁愿去把祖坟给平了都不让大家如愿,爷爷就是在断大家的财路。村里人那时候大多都是没有读过书的,所以很容易受到这样的蒙骗,在谗言之下,很快就纷纷沦陷,
就这样乌泱泱的一群人冲进爷爷家的老屋,撕了三清的画像,掀了祭祀的神坛,烧了爷爷的师傅传给他的道袍和数本道家典籍。
就这样我爷爷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人气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爷爷说,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平日里他解囊相助的淳朴的村民竟然会如此对待他,他半生的骄傲就这样被人轻轻松松踩在了脚下任人践踏。
就此之后,爷爷心灰意冷,用箱子封了自己的所剩不多的法器和自己舍命保下的最后的典籍。然后挖了个深坑埋在了我家的牛棚之下。
我爷爷说,要想开祖坟,就先把他埋下去,这样他才有脸去见列祖列宗。
开发商也没好到哪去,在一个满是星辰的夏夜,一个人吊死在了祖坟地里,更奇怪的即使是吊死的,他的尸体在半空中还在保持着一个跪着的动作,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被吊在空中大缸一样,十分诡异渗人。
开发商死后,手下造谣的人也澄清了这件事,大家纷纷知道是冤枉了爷爷,纷纷来到我家想要给爷爷道歉,爷爷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大家无关紧要,但是从此心结再也没能解开。
父亲从来没见过爷爷笑过,这一切直到我出现……
父亲说那是农历十月廿七,随着一声啼哭传来,一个生命就在所有人的笑容之中,独自嚎哭着来到了这个世界,而那个生命也就是我。
父亲把我抱到爷爷的面前,爷爷用浑浊的双眸看着襁褓中的我,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大笑之后竟湿润了眼眶,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父亲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接过了襁褓中的我,看着爷爷离开产房的背影,父亲也是一头雾水。
父亲回忆说,那天晚上从不喝酒的爷爷拉着他大醉了一场,不仅教他做父亲的责任,更是在醉后喃喃着什么好一个“青龙四出世,白虎三投唐。”父亲当时也是迷迷糊糊,只记得一些片段,但是有一件事确实记忆犹新,就是爷爷在醉后带着他把祖屋牛棚下面的箱子给挖了出来。
而且很奇怪的是我出生那天夜里,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开始妖风四起,和爷爷在一起喝酒的父亲被吓得不轻,因为那风刮在身上的感觉就像是有小刀子在划皮肤一样,特别是我家周围,父亲甚至都能看到黑夜里冒着红光的眼睛,
爷爷说这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然后居然罕见的穿起了他那身破旧的道袍,拿着那把七星剑,翩翩倒倒一个人就出了门,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爷爷才又回来,只不过爷爷的道袍多处开裂,俨然是经过了一场大战,随着爷爷回家,妖风也在顷刻间停止,周围的目光也逐渐消失不见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之后的日子里,父亲再没见过那个箱子。就好像爷爷将他给扔了一样。
而我也在无忧无虑之中长到了六岁,该是求学的年纪了。我们这个大山这么多年在政府和各界人士的资助下,也总算有了属于我们这里的第一间砖瓦房,
而这间砖瓦房也正是我们这里的第一间学堂,村里的好多孩子都在那里上学的,谁没有一个走出大山的梦想呢?
我们的老师也是从城里来的支教,每当下课的时候大家都会围坐在他身边,听他讲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粉雕玉琢,那个时候几乎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一个梦想,那就是亲眼见见先生口中的“外面的世界”
扯得有点远了,言归正传。
到了该去学堂的年纪,父亲也是早早带我去见了先生。因为那时候是土路,学堂离我们村还是有一定的距离的。我记得当时天都没亮就被父亲拽了起来,就这样迷迷糊糊的跟着父亲的脚步来到了先生面前。
先生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他的脸很白,一点没有像父亲那样的紫红色的,那时候在我看来,先生是很儒雅的,
我们村还有一个孩子也在这里读书的,就是我家隔壁的强子,强子姓高,是我的发小,平日里我俩在村里算得上是无恶不作了。
谁家有应季的蔬菜水果成熟了,那一定逃不过我俩的魔爪。我们一起摸鱼,一起洗澡。他摸鸟蛋我当垫,我顺玉米他放风。我父亲说我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穿着一条裤子长大。
有了他,干燥乏味的学习生活也有了不小的乐趣。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漫漫求学的道路。
事情还要从一个雨天讲起,对那时的我们来说,下雨是一件让人很不舒服的事情,山里的雨季是很怖人的,连天的大雨能让你寸步难行,山里的土路在雨水的浇灌之下会变成泥泞,踩中间会吸住你的脚,踩旁边又容易打滑,让人很少头疼
而这仅仅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大雨天父母是不会让你出门玩的,只能在家盼着雨快点停下。
就是一个雨天,我和强子披好了蓑衣在父母的注视下向学堂走去。
我们的山腰处是一片坟地,但是很奇怪的是村里人去世又不会埋在这里,没有人知道这一片坟地是从哪里来的,但是想要去学堂这一片又是必经之路,那时候年纪小,胆子也小,我跟强子总是低着脑袋硬着头皮往下走。
可就在这个雨天,山里面雾蒙蒙的,兴许是没有睡醒的缘故,在路过这片地方的时候总是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我转头不止一次看向后面,身后总是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心里毛毛的。
强子像是察觉到我一步三回头的异样,问我怎么了。我问他有没有听见声音,强子一脸狐疑的看着我摇了摇头,然后带头又向着前面走去。可走着走着我发现不对劲了。
按说这一片坟地只有大概五分钟左右的路程,几天却好像走了近一个小时一样。我开始催促强子加快点脚步,要是再这样该赶不上早课了,强子也明显的慌了,开始小跑了起来,跑了一会他突然站在一块墓碑旁不动了。
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冷汗,瞪大了双眼看着我。随后颤颤巍巍的指着面前的墓碑,
“辞儿哥啊,这块碑我们好像刚刚才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