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绝处逢生
“令郎这个病,老朽实在是爱莫能助。”
当和善堂的董神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郭掌柜顿时感觉好一阵天旋地转,险些当场栽倒在地。
郭掌柜的声音已经异常沙哑,就好像是一只被扭住了脖子的野鸭:“董神医啊,我们郭家三代单传,仅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子,神医再想想办法,不管花费多少银子您只管开口……”
“医者仁心,但凡还有一点点办法,老朽绝不会袖手不管。只是令郎实在病情沉重,又已昏迷了几个时辰,就算是扁鹊重生华佗再世,也只能束手无策。恕老朽无能,实在无力回天。”
说起郭松山郭掌柜,绝对是本地赫赫有名的人物:郭松山郭掌柜本不姓郭,他的姓氏是郭尔罗斯。
从这个姓氏就可以看得出来,郭掌柜不是汉人,而是蒙古人。
虽说郭掌柜是个蒙古人,但他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草原是什么模样,尤其是在元朝灭亡之后,干脆就改了汉姓。
和自己的祖辈完全不同,郭掌柜既不会骑马也不会射箭,他最大的特长就是善于经商。
事实证明,有本事的人从来都不会因为王朝更替而落魄,凭借着敏锐的商业头脑,即便是蒙古人横行天下的时代早已经过去,郭掌柜依旧混的风生水起。
专门做绸缎生意的郭掌柜家资巨万,光是在京城就开了好几家绸缎庄,还托人情走关系的往宫里头送供奉,虽不敢说是富甲天下,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京城里屈指可数的大富商了。
但这人间之事,不如意者十之七八,虽说郭掌柜做的好大生意,根本就不缺钱,但却子嗣不盛人丁稀缺,虽然妻妾成群却没有生下一男半女。
没有子孙后代,就算是腰缠万贯又有什么用?不过是个生即单丁死就绝户的可怜人罢了。
为了求个子嗣,郭掌柜见庙就烧香,光是捐出去的香火银子就不知道有多少。或许是他的虔诚之心终于感动了菩萨,前年的这个时候果然生下一个大胖小子。
老来得子,乃是人生一大喜事,可把郭掌柜给乐坏了。
为了照顾好这个儿子,光是保姆、奶娘就请了好几个,平日里更是溺爱的没边儿……这哪是儿子啊,根本就是当活祖宗一样供着。
郭掌柜一点都不在乎这个儿子长大之后有没有出息,就算是这孩子以后成为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也不要紧,反正自己挣的家业几辈子也吃不完……
奈何天不遂人愿,前几天的时候这个宝贝儿子忽然得了病,遍访名医都救不得,甚至连京城最负盛名的董神医都束手无策,郭掌柜能不着急吗?
此时此刻,威风了一辈子的郭掌柜就象是个可怜虫,拽着董神医的衣袖苦苦哀求:“我家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这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郭家的血脉就断了呀,董神医一定要发发慈悲,银子不是问题……”
“这根本就不是钱不钱的事儿,实在是你来的太晚了。”董神医满脸都是无可奈何的表情:“这是烂肠瘟哦,要命的病。就算是体健如牛的壮汉也扛不住,小少爷才刚刚两岁,又已陷入昏迷。若是你能在昏迷之前赶过来,兴许还有些回旋的手段,现如今……还是回去准备后事吧。”
抱着昏迷不醒的儿子,郭掌柜早已万念俱灰,死的心都有了。
一想到马上就要绝后,悲从心生的郭掌柜顿时老泪纵横,顿足捶胸的哭号起来:“也不知我造了什么孽,竟要遭逢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剧。郭家的血脉香烟断送在我的手中,就算是死了也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此时此刻,正是倦鸟归巢的傍晚时分,刚刚干活归来的刘二哥等人刚巧路过,见到郭掌柜这幅悲怆欲绝的样子,赶紧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咦……这不是郭掌柜么?干嘛象个娘儿们一样哭哭啼啼?”
“犬子病重而不能治……”
“不就是你儿子病了嘛,我还以为天塌了呢。”刘二哥漫不经心的看了看郭掌柜怀里那个昏迷不醒的孩子,轻描淡写的说道:“孩子病了就赶紧找人医治哦。”
“董神医说……”
提起董神医,刘二哥就一肚子气,根本就不等郭掌柜把话说完,就用非常轻蔑且又不屑的口吻说道:“别听那老东西胡说八道,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自称神医。我劝你别在这瞎耽误工夫了,赶紧去找陈长生吧。人家陈长生从来不说自己是神医,医术却不是一般的好。”
为了给儿子治病,郭掌柜跑遍了京城的医馆药堂,却从来没有听说过“陈长生”这一号人物。
“治病看的不是名声,而是医术,若是没有医术就算是有天大的名声有个屁用?”
“那陈长生真的行吗?”
“行吗?”刘二哥一把撩起自己的衣衫,露出肚皮上那道还没有完全愈合的疤痕:“前几天我也是大病一场,来到和善堂的时候,姓董的说我根本就治不了,也说让我回家准备后事。得亏是人家陈长生,三下五除二就把我的病给治好了。”
开膛破肚切肠子治病救人,这事本就是一段天方夜谭般的传奇故事,和刘二哥一起干活的这些人当中原本就有好几个亲眼目睹,说起陈长生做手术之时的情形更是眉飞色舞,简直就把陈长生当成了活神仙:“当时我就在场,看的清清楚楚,那陈长生一刀就划破了二哥的肚皮……”
“乖乖老天爷呀,肚皮都划开了,心肝肺腑都露了出来,真把人吓个半死。”
“那陈长生却面不改色心不跳,拽出二哥坏掉的那段肠子,一刀切了下来,然后像缝衣服一样把肚皮缝合……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也不敢信还有这样的医术。”
“这事过去还没几天呢,二哥就又带着我们干活挣饭辙了。”
陈长生切除了刘二哥的阑尾,不过是一个很小型的手术,但是却被这些描述的血腥而又可怕,简直就好像杀猪一样。
这事听起来就不靠谱,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但有刘二哥本人在场,又有这么多见证人,想不信都不行。
对于这种无比夸张的说法,若是在正常情况下,郭掌柜压根连一个字都不信:开膛破肚切肠子,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嘛。
所谓病急乱投医,不论这个说法多么荒诞,郭掌柜也不得不信了。
就好像马上就淹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本救命稻草似的,郭掌柜一把拽住了刘二哥的胳膊:“你说的那个陈长生在哪儿?”
“就在我家隔壁,我带你过去。”刘二哥满脸都是云淡风轻的表情,笑呵呵的说道:“我说郭掌柜啊,好歹你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别这么哭哭啼啼的。不就是烂肠瘟嘛,真的不算事。让长生兄弟在你儿子的肚皮上划一刀,把坏掉的肠子切下来也就没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