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风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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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夜色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把房间裹得密不透风。白日里熟悉的桌椅、墙角的蛛网,此刻都浸在浓黑里,轮廓变得模糊又诡异,仿佛随时会渗出什么东西来。极羽风睁开眼时,眼瞳里骤然闪过一道淡金色的微光,像火星坠入深潭,瞬间照亮了眼底的疲惫,又迅速熄灭——他总觉得这夜晚的黑暗里藏着什么,比神核的厮杀更让人不安。

他赤脚踩在地板上,凉意顺着脚底爬上来。刚推开房门,就看见玄休蜷缩在客厅的地毯上,睡姿规矩得像只揣着手的小猫,连呼吸都轻得像羽毛。这家伙平日里总爱摆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此刻卸下防备,倒显出几分少年气。极羽风挑了挑眉,放轻脚步绕了过去。

客厅靠窗的位置亮着一片荧蓝,极琳琅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笔记本电脑的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睫毛的影子像小扇子似的忽闪。她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敲出密集的“哒哒”声,屏幕上的蓝屏代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缓缓转动的加载图标。

“搞定。”极琳琅长舒一口气,指尖在触控板上点了最后一下,屏幕彻底恢复了正常界面。“千里叶把硬件修好了,我这边数据也全找回来了。”

极羽风刚凑过去想看看,手一伸就把电脑抱了起来,转身就往自己房间走,动作快得像怕被抢似的。

“喂!”极琳琅伸手想拦,却只捞到一把空气,只能无奈地扶着额头摇头,“这个家伙,真是……”话没说完,就听见隔壁房间传来“砰”的关门声,她忍不住笑了笑,眼底的倦意淡了几分。

房间里,极羽风把电脑往床上一扔,迫不及待地掀开。屏幕亮起,却跳出一个密码框。他愣了一下,手指悬在键盘上敲了敲太阳穴——老肖设的密码能是什么?欸!对啊,自己的生日。

数字输完,屏幕“咔哒”一声解锁。界面干净得过分,软件少得可怜,唯独一个命名为“闲人勿动”的文件夹杵在正中央,红得扎眼。极羽风点进去,密密麻麻的Word文档弹了出来,文件名全是“贤海小说稿-第X章”。

他挑了挑眉,点开最新的一个。屏幕上跳出密密麻麻的文字,是贤海那家伙写的小说。极羽风往床头一靠,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触控板,一行行看了下去。窗外的月光漏进来一点,刚好落在屏幕上,照亮那些无人问津的句子——原来那个整天咋咋呼呼的家伙,还有这么安静的一面。

【八小时后……】

距离地球三千万光年的宇宙尘埃带里,一束银蓝色的光影正以撕裂空间的速度狂奔,尾迹拖出长长的光带。

它身后,一枚通体漆黑的追踪导弹紧追不舍,弹头的红光像饿狼的眼睛。不到五秒,剧烈的爆炸声在真空里无声绽放,光影瞬间被火焰吞噬,像断线的风筝般朝着那颗蓝色的星球坠去……

“铃铃铃——!”

刺耳的闹钟声在耳边炸开,极羽风闭着眼挥了挥手,手在床头柜上摸了半天,一把抓起闹钟就朝墙扔过去。

“哎呦!”

一声闷哼从墙角传来,极羽风猛地睁开眼:“谁?”

“呃……太子……不,该起床了。”是柳眠,这家伙永远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连说话都带着股小心翼翼的劲儿。

极羽风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含糊不清:“别烦我,我还要睡觉。”

柳眠却没动,反而把手里的备用闹钟调到五分钟后,“咔哒”一声上了弦:“你不起来,我是不会离开的。”

五分钟后。

“叮铃铃————!”

更尖锐的铃声炸响。极羽风猛地坐起来,一把抓过闹钟狠狠砸在地上,塑料外壳“啪”地裂开,零件撒了一地。“烦不烦啊!”

“你不起来,我就一直陪着。”柳眠站得笔直,像棵不会弯的小白杨。

极羽风盯着他看了三秒,突然嗤笑一声:“呵……极琳琅那家伙安排你来的吧?”

“是的。”柳眠点头,语气认真,“我、镜渊和阿澈,每天换一人来‘陪护’你。”

“老子不用你们管,听懂了吗?”

“不行。”柳眠的回答斩钉截铁。

“嘿你他妈的……”极羽风刚想发作,房门“砰”地一声被踹开。

极琳琅站在门口,穿一身利落的黑夹克,头发束成高马尾,手里还拎着套校服。她几步走到床边,看都没看地上的碎片,直接一把掀开了被子。

极羽风身上就穿了条灰色短裤,被冷风一吹,瞬间清醒了大半:“喂喂喂,你干嘛!”

“起来,该去上学了!”极琳琅把校服扔到他脸上,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上什么学?滚!”极羽风把校服扒下来扔回去。

然而十分钟后,极羽风还是背着书包出现在了楼道里。校服穿在他身上有点别扭,挎包带子松松垮垮的,在屁股后面一荡一荡。

这所号称“铁窗苦读十余载”的破学校,简直是他的噩梦。

至于为什么会回来?还不是因为极琳琅那句话——“你是唯一一个在地球生活的神核人,就得好好学人类的规矩!何况,神核的时空纽带就藏在这颗破星球上,你想安稳度日,就得守好它。”

得,又是“守护”。他这辈子好像就摆脱不了这两个字。

刚走到校门口,就引起了一阵骚动。

女生们看到他,手里的课本“啪嗒”掉在地上,眼神里又是惊讶又是害羞,交头接耳的声音像蜜蜂嗡嗡;男生们则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有几个去年被他揍过的,甚至悄悄往柱子后面躲——毕竟这家伙的“光辉事迹”至今还在学校里流传。

校长正好从传达室出来,眼镜片后的浓大眼一看到极羽风,瞬间瞪得像铜铃,手里的保温杯“哐当”砸在地上,脱口而出:“完犊子了!”

极羽风的“第一次”就轰动了全校——收到的情书能塞满课桌,他却面无表情地掏出打火机,在教室里把所有信全烧了,浓烟呛得班主任和全班同学直咳嗽,他还悠哉地说“麻烦”。

“第二次”——食堂打饭阿姨总手抖,给他的红烧鸡腿就两块肉皮片片,他直接窜进厨房里端起整个大盆,站在食堂中央喊:“想吃的排队,管够!”结果那天食堂的鸡腿被抢得精光,阿姨哭着找校长告状。

“第三次”直接让脾气暴躁的副校长和那个“毒嘴”老师住了院——两人整天鸡蛋里挑骨头,领导的孩子在学校打架屁事没有,他上课转个笔就被骂,忍了整整三天,第四天直接把两人堵在办公室一顿暴揍,打得那是满地找牙、满脸桃花、上吐下泻、七七四十九、八八六十四,校长来了想劝,被他一句“你再给老子逼逼连你一起揍!”给堵了回去。

走进教室,原本吵吵闹闹的气氛瞬间凝固,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唯独后排三个男生看到他,眼睛一亮,立刻欢呼起来:“风哥!你回来了!”

是老熟人——王胖子、瘦猴和虎子,去年跟着他抢鸡腿的那几个。

王胖子凑过来,一脸好奇:“风哥,你不是说再回这破地方就是狗吗?”

瘦猴推了推眼镜,接话道:“我就说风哥肯定是回来解救我们的!那新来的教导主任比副校长还不是东西!”

极羽风把书包往桌上一扔,嗤笑一声:“都是狗屁玩意。”他一抬腿,把脚跷在桌子上,后脑勺往墙上一靠,闭上眼睛懒得理他们。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他脸上,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他心里又想起极琳琅的话,嘴角撇了撇——学人类的知识?守时空纽带?

行吧,反正他这辈子,就没顺当过。

上课铃声像道催命符,尖锐地划破走廊。当那个穿着深色西装、背微驼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时,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学生们瞬间噤声——来的是全年级闻名的教导主任,据说他的眼神能冻住沸腾的开水,训起人来能让花岗岩哭出声。

“这下完了,得提醒风哥小心点。”王胖子缩着脖子,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瘦猴。

可他视线一转,差点没把刚吸进去的气喷出来——极羽风趴在桌子上,一本《高等数学》盖在脸上睡得正香呢,嘴角甚至还挂着点可疑的口水印,二郎腿翘得老高,快戳到前排同学的后颈了。

“翻开书第15页。”教导主任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铁板,他手里的戒尺“啪”地拍在讲台上,目光像探照灯似的扫过全班,最后稳稳锁定在极羽风身上,那眼神,跟瞅着块绊脚石似的。

同学们“哗啦”一声翻书,连笔尖划过纸张都小心翼翼的。讲台上的主任却没动,就那么盯着极羽风,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瘦猴偷偷瞄了眼虎子,虎子心领神会,伸出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极羽风的胳膊——对方跟没感觉似的,呼噜声还大了点。

“那个翘着二郎腿的,是哪个班的玩意儿?”主任终于开口,戒尺指向极羽风,声音里裹着冰碴子。

前排一个女生小声回:“老师,他是今天才来的转校生,之前一直……一直旷课。”

主任嗤笑一声,唾沫星子溅在讲台上:“吼,我看倒不如早点回去找个厂上班得了,别在这儿浪费空气!”

极羽风还是没反应,仿佛把这话当催眠曲了。教导主任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他攥着戒尺,一步一步走下讲台,皮鞋踩在地板上“咚咚”响,像敲在每个人的心上。走到极羽风桌前,他猛地抬脚,对着桌腿狠狠踹过去——“轰隆!”桌子被踹得平移半尺,课本哗啦啦掉了一地,可极羽风依旧靠在那儿跟摊烂泥似的一动不动。

“喂,起来!”主任的声音拔高八度,震得人耳朵疼。

没动。

“行,不起来是吧?”主任咬着牙,转身冲回讲台,抄起旁边的木凳子,抡圆了就朝极羽风甩过去!

就在凳子即将砸中的瞬间,教室里仿佛闪过一道残影——“咔嚓”一声脆响,凳子在半空中碎成了好几块,碎片噼里啪啦落在讲台上,而极羽风不知何时已经坐直了,手里还捏着半块凳腿,眼神冷得像刚从冰柜里捞出来。

教导主任头上仅剩的几根头发被气浪吹得飘了起来,他瞪着极羽风,极羽风也瞪着他,俩人大眼瞪小眼,空气都快凝固了。

“还扔不扔?”极羽风慢悠悠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股让人发怵的劲儿。

话音未落,他突然起身,一只手突然抓住教导主任的衣领,稍一用力,就把人拎了起来,径直拖到窗边。

“哗啦”一声推开窗户,他把主任整个个身子探出去——三楼的高度,底下是光秃秃的水泥地,主任的脚悬在半空,吓得脸都白了,双手死死扒着极羽风的手臂。

“我告诉你,年轻人,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动脚的!”主任的声音都带了颤抖,“还有……能不能先拉我进来?我恐高啊!”

极羽风没说话,就那么看着他,直到下课铃声“叮铃铃”响起,才将其收回教室。

这教导主任连滚带爬地缩回教室,整理着皱成咸菜干的衣领,灰溜溜地走了——第一回合,教导主任完败。

可这事还没完。没过五分钟,又一个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是被称为“战神”的数学老师皮老师。这人一米九的个子,戴着金丝眼镜,嘴毒得能把活人骂到自挂东南枝,却凭着每年抓补考率第一,成了学校嘴里“最负责任的好老师”。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玩意儿敢在学校里撒野?”皮老师大步流星走进来,走路带风,那气势,正如一首歌词:大步向前走,永远不回头。

十分钟后,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皮老师被人用担架抬了出去,据说被发现时正蜷缩在讲台底下,整个脸都肿成什么样了,嘴里还嘟囔着什么“没教养”“父母失职”。

围观的同学里,有人小声议论:“早知道他会有这一天,我们写了多少举报信,还录了音给教育局,结果屁用没有。”

一个扎马尾的女生红着眼圈说:“我闺蜜就是被他拿家里事作文章,她爸坐过牢,说她迟早跟她爸一样……现在人都没来上学了。”

厕所里,烟雾缭绕。极羽风靠在瓷砖墙上抽烟,王胖子、瘦猴和虎子站在旁边,尿池被他们用得跟列队似的。

“那姓皮的长得人高马大,骂人还挺有水平。”极羽风吐了个烟圈,眼神冷下来,“等有空,我去医院‘看望’看望他。拿别人的私事作文章,真他妈恶心。”

虎子搓着手,一脸兴奋:“哎呀风哥,你就少说两句吧!不过说真的,你揍他那几下,看得我都解压!”

王胖子也点头:“是啊是啊,我刚才都忍不住想上去补两脚!”

极羽风瞥了他们一眼,把烟蒂扔在便池里:“上一边去,没我的话,谁也不准动手。”

正说着,瘦猴突然从外面跑进来,脸色发白:“不好了!学生会的人来了!”

与此同时,校长办公室里,校长正对着电话喊得脸红脖子粗:“什么?!学生会去厕所了?让他们立刻停下!不准去啊啊啊!那祖宗是你们能惹的吗?!”

可惜晚了。学生会的三个成员已经走进了厕所,领头的是个戴红袖章的大个子,刚想开口训斥,就对上了极羽风抬眼的瞬间——那眼神,凶得像要吃人,带着股刚揍完人的戾气。王胖子三人识趣地站到一边,尿都快吓回去了。

“你们干嘛?”红袖章大个子强装镇定,目光扫过烟便池里的烟蒂,“同学,你哪个班的?不知道学校不准抽烟吗?”

极羽风再次拿出一根烟点燃,吐出一口烟雾,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就一个字,却像块冰砸在地上。学生会的三人对视一眼,莫名觉得后颈发凉,没敢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被狗追。

教学楼东面的楼顶上,镜渊举着个巴掌大的智能望远镜,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柳眠在旁边啃着苹果,含糊不清地问:“怎么样?没出什么乱子吧?”

镜渊放下望远镜,摸着下巴:“没事,他还好,就是……脾气还是老样子。”他想了想,对柳眠说,“给公主殿下回信,就说……呃……一切如常,无需担心。”

柳眠点点头,掏出熵仪机,指尖在光屏上快速敲打,把消息发了出去。阳光洒在楼顶上,远处的操场传来上体育课的哨声,谁也没注意到,极羽风刚才摁灭烟蒂的手指上,闪过一丝极淡的金光——那是神甲碎片的痕迹,在这平凡的校园里,藏得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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