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动手的人不是你
眼前的二叔正是刘肖的邻居。
二叔名叫刘德发,长得浓眉大眼,标准的国字脸,胳膊黝黑粗壮,一看就是干惯了体力活。
虽被刘德发按住了肩膀,但刘肖还是用力挣扎,嘴里执拗道:
“二叔,别拦我,今天我非宰了这头白皮猪不可!”
白皮猪就是镇长白丕楚,因为长的又白又胖,名字又谐音,全镇村民背地里都这样叫他。
“拿什么宰他?就凭你手里这个薄铁片子?”
刘德发说着,一把夺过了刘肖手中的‘匕首’,用力一掰,匕首卡蹦一声断成两截。
看着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磨好的利刃,竟被刘德发轻易报废了,刘肖气得就像一头发怒的公牛,双眼狠狠地瞪着他。
刘德发将手里的‘残刃’随手一扔,没好气地说道:
“你瞪我也没用,就你这破铁片子,捅在白皮猪身上,顶多冒出点油!真正杀人的匕首,要用精钢打造,还要有锋线和血槽!”
“你见过杀人的匕首?”刘肖眼中闪出了光。
“不仅见过,我还用过呢!”
“啊?你还用过?!你难道也杀过人?快跟我讲讲……”
“好啊,但是你得先跟我走。”
“没问题,我这就跟你走!”
刘肖虽然已经十八岁了,但还是小孩子脾性,听到刘德发说用过匕首,立马被吸引住了,杀白皮猪的事也就放在脑后了。
刘德发松了一口气,这犟脾气孩子总算被自己唬住了,不然天知道要捅多大的娄子。
刘德发递给刘肖一个尼龙皮子编织成的手提包,里面有只绑住腿的公鸡和一些蔬菜,他自己则扛起一个尿素蛇皮袋子,里面鼓鼓囔囔的,看样子应该是铺盖卷。
一老一少,一前一后,爷俩向集市东头走去。
刘肖跟在刘德发的身后,叽叽喳喳不停地问关于匕首的事,刘德发或充耳不闻,或答所非问,搞得刘肖很是郁闷。
“肖娃子,想吃月饼吗?”
两人走到一个月饼摊附近,刘德发笑着问刘肖。
刘肖当然想吃,他做梦都想吃一个月饼,以前中秋节的时候,他爸爸是必定给他买月饼吃的,可现在他已经没了爸爸,自己一贫如洗,像月饼这种高档食品,自己现在无论如何也是吃不起的。
刘肖停止了聒噪,不好意思地看向刘德发,咽了口唾沫。
“你这孩子,刚才还像机关枪似的叭叭个不停,现在倒害羞得像个大姑娘!”
“老板,来两斤月饼,再来一斤丰糕!”
这家老板做的月饼大小适中,一个就有一斤,不用切。
看着老板将大月饼和丰糕称好递过来,刘肖馋的哈喇子都快滴下来了。
“别瞅了,快接着!”刘德发笑着说道。
“嗳!”
刘肖立即双手接过,然后单独用一只手拎着,没有放在提包里。
刘德发又买了一些日常用品,就带着刘肖回家了。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不用二婶子喊,刘肖给家里的鸡拌了点麸子面就屁颠颠地跑过去了。
二婶子已经提前做好了两道菜,一道小葱豆腐,一道丝瓜汤,好久没吃菜的刘肖感觉这就是山珍海味。
可这时他突然闻到了一股肉味,嗯,是鸡肉!
循着香味,刘肖来到了厨房,看到刘德发正拿着勺子在锅里搅拌,放眼望去,满满一大锅土豆炖鸡肉!
“二叔,你把刚买的鸡炖了?”
“买鸡不就是为了吃嘛!难道还留着过年啊?”
“快去洗手,土豆炖鸡马上就好了!”
刘肖立马跑去洗手,这时二婶子又陆续端上了两个菜,一个豆腐熬豆角,一个苦菜拌辣疙瘩丝。
菜很快就齐了。
饭桌是摆在院子里的,中秋节,秋高气爽,在院子里吃饭是最惬意的了。
“肖娃子,十八了吧?”
“嗯。”
“大人了,来,给你倒一杯!”
刘德发给刘肖倒了一杯白酒,端在他的跟前。
刘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酒杯。
“中秋节了,团圆的日子,本该说些轻松开心的话,但有些话二叔还是想跟你说说,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你什么脾气,什么心眼子我是一清二楚的……”
“听二叔一句劝,不要再一个人拿把刀子去找白皮猪拼命了,就算你杀了他,能有什么好处?自己的命不值钱吗?你才刚成年,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哩!”
说完,刘德发碰了一下刘肖的酒杯,一饮而尽。
“二叔,我爸临死前,让我都听你的,可这件事,我有自己的主意。”
刘肖学着刘德发的样子,一口干了杯中的酒。
杯子的酒不少,差不多有二两,第一次喝白酒的刘肖,显然低估了它的威力。
刘肖的脸立马红了起来,肚子里像燃起了火焰山,火辣无比。
但他仍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不过脸上抽动的肌肉出卖了他。
“真是个犟骨头,第一次喝酒吧?吃块鸡肉垫垫。”
刘德发瞥了刘肖一眼,没好气地夹了块鸡肉放在他的碗里。
被刘德发点破,刘肖也不装了,立马吐着舌头,嘬拉起鸡肉来。
酒的威力被平息得差不多了,刘肖才缓缓说道:
“二叔,我是我爸的唯一儿子,我要是不给他报仇,谁给他报仇?”
不等刘德发回话,他又继续说道:
“这头白皮猪害死了我爸,却依旧逍遥地当他的大官,发他的大财,而我却什么都干不了,只能忍气吞声、屁都不敢放地活着?”
“刘四眼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还说白皮猪就是我们的‘命和天’,去他娘的‘命和天’!老子就是要干死白皮猪,干破这个‘命和天’!”
刘德发满脸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肖娃子,他以为这小子只是脾气犟了点,但现在才知道这小子是有一副硬骨头啊!
自己是自己是小看了他!
刘德发一言不发,吃了几口菜,又自斟自饮了一杯白酒。
这杯酒他喝得很慢,边喝边打量着刘肖。
突然,他把酒杯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这白皮猪确实是欺人太甚,才到任一年多,就搞得我们红云镇乌烟瘴气,不杀他天理不容!”
“你同意了?”
“同意,但动手的人不是你!”
“不是我是谁?”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