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小蔣,你的這瓶蛤蜊油和我昨天不見的那瓶好像啊?!也不知道我的是被誰偷走了,外人不知道我有,肯定是辦公室裡的哪個……”
孫愛娟大聲嚷嚷著,眼神一直往蔣雙雲身上飄,那意思不言而喻。
李冬梅眉頭擰成個大疙瘩。這孫愛娟什麼毛病?
蔣雙雲受了驚嚇模樣,“啊?咱們辦公室有小偷啊?!那偷了孫愛娟同志的,應該不能再偷我們的了吧?!”
跑來看熱鬧的幾個頓時都嚇了一大跳,紛紛跑去檢查自己的東西。
孫愛娟見看熱鬧的跑了,頓時急了,“你們能有什麼東西給人偷?一群窮鬼!
還是先說說我蛤蜊油的事情吧!昨天我才拿來一盒新的蛤蜊油,大家可都看見的!
李冬梅,這事你也知道吧?”
李冬梅翻白眼,“嘁,一瓶蛤蜊油搞得什麼好東西一樣,我不想看,還要往我面前塞。”
“那這個事你就是知道的,那你又知不知道蔣雙雲偷了我的蛤蜊油?”孫愛娟擲地有聲。
哼,蔣雙雲,敢得罪我,你的報應來了!
“孫愛娟,話可不能亂講啊!”李冬梅氣死了。什麼人啊?空口一張,就要給人潑髒水。
“亂講話可是要負責的。”被罵窮鬼的幾個吃瓜群眾也道。
蔣雙雲這個人他們還是瞭解的,說她去偷一瓶蛤蜊油?那不是笑話嗎?
還有,孫愛娟居然罵他們窮鬼,更是好笑。
“你們不信?不信就看看蔣雙雲手上的蛤蜊油,那殼子我特地刻了記號的,上面有一個圈,能證明東西就是我的!”
“小蔣吶,要不你就把東西給大家看看?這樣也好證明自己的清白不是?”
蔣雙雲眯了眯眼。認出面前說話的地中海油膩老男人叫鄭傳房,是局裡管後勤的一個副主任,
同時也是孫愛娟的什麼親戚來著?反正天天掛嘴邊的……
“鄭副主任,你這話什麼意思?”副主任,加一個“鄭”姓,是李冬梅對這位後勤主任最大的尊重。
又被叫做副主任,鄭傳房不悅地皺了眉頭,“沒什麼意思,我也是為了小蔣好。小蔣,你說呢?”
“我說?”蔣雙雲指了指自己,然後一副不欲多說的表情:“清者自清,鄭副主任,我沒什麼好說的。”
“呵,沒什麼好說的?我看你是心虛!”孫愛娟嚷嚷得愈發厲害,巴不得整棟樓都來看好戲,
“我知道你死了男人,現在用不起蛤蜊油了,但總不能偷別人的吧?哼,那東西我做了記號,你可賴不掉!”
“孫愛娟,你這話過分了!人家小蔣有自己的蛤蜊油,我前幾天才看見換了盒新的呢!”張東玉感覺這孫愛娟的病是越來越嚴重了。
用不起蛤蜊油的到底是誰啊?就算小蔣男人沒了,小蔣孃家也靠譜啊,家裡有個在櫃檯的大嫂,不說吃喝,至少蛤蜊油從沒讓她斷過。
“我也看見了。雙雲姐還給我抹了……”見帶自己的張姐說話了,剛轉正的何豔芳也怯生生地開了口。
“看吧,公道自在人心。”說實在的,李冬梅真想啐這孫愛娟一口,張口閉口就是死了男人死了男人,她孫愛娟沒死過男人啊?前個男人的墳堆旁,還躺著前前個男人呢!
還有這鄭副主任,不去他後勤部嘰歪,來他們辦公室幹什麼?
“哼,就算她自己有,那也不能證明她手上那瓶是她的!”什麼公道不公道,今天蔣雙雲這個“小偷”是當定了!
孫愛娟信誓旦旦,竟是直接上手去搶,“我剛才看見了,她手上那瓶蛤蜊油殼上有我的標記!”
蔣雙雲從容避過,盤著手上的蛤蜊油,挑了挑眉,頗有些好奇道:
“孫愛娟同志,你真的就這麼確定我手上的是你的蛤蜊油?”
東西就是她放的,她能不確定嗎?孫愛娟梗直脖子,自信無比,“當然!”
聽到這麼肯定的語氣,李冬梅突然有種不好的感覺。這孫愛娟故意鬧這麼大,還讓鄭副主任過來,該不會是做了什麼手腳吧?
“放心,冬梅姐,幫我把後勤主任叫來就行。”蔣雙雲近似耳語道。
幾步路的事。李冬梅點頭,很快把人領來了。主要是人後勤主任也在看熱鬧的路上,聽說副主任在他們這,馬上來了……
“如果不是呢?”蔣雙雲微頓,一改態度,直視孫愛娟,又看向鄭傳房,扯了扯嘴角冷冷道:
“那你就是在汙衊我。孫愛娟同志,造謠同事,破壞團結,你想好後果了嗎?”
“怎麼可能不是?你快點拿出來給大家看,如果不是,我孫愛娟生兒子沒屁眼!”
為了催蔣雙雲快點把東西拿出來看看,孫愛娟也是拼了。
“行,那就讓大家都看看吧。我脊椎不好,背不動別人亂扣的鍋。”
蔣雙雲攤開手掌心,上面正躺著一個蛤蜊油,孫愛娟迫不及待拿到大家面前展示她刻的那一個“”。
然而沒有,什麼都沒有,蛤蜊殼光滑得沒有一點瑕疵。
“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本以為十拿九穩的事情,忽然出了岔子,孫愛娟一時之間無法接受,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竟然開始耍無賴,
“蔣雙雲,明明東西就在你這裡,我知道了,肯定是被你藏起來了!搜身,我要搜身!鄭主任,我要求搜身!”
搜身,玩這麼大呢?蔣雙雲醞釀醞釀情緒,隱隱期待起來。
“這。。。。。。”鄭傳房猶豫起來。搜身不太好吧?
“表舅!你可是主任!”孫愛娟跺腳,眼睛一轉又是道,“表舅,我還丟錢了!前天發的工資全丟了!”
“什麼?還丟了工資,那可不是小事了!”鄭傳房一本正經,又有些無奈道:“但我也不合適搜啊……”
孫愛娟:“表舅,你想什麼呢?你當然不合適,我來!蔣雙雲,你今天別想賴賬!”
鄭傳房:……
蔣雙雲心裡忍不住地搖頭。這舅甥倆是真奇葩。
想搞栽贓,倒是真舍個十塊二十塊的出來啊,這麼大的戲臺子,一瓶蛤蜊油也太小兒科了吧?居然為此還出動了一個副主任?
看來也是個拎不清的,難怪……
掃了眼已經在門口立了一會兒的領導和後勤部主任,蔣雙雲微微一笑,心想果然人的本質就是愛看熱鬧,那她可要鬧了,
“孫愛娟同志,所以你打的是這個主意啊?我就說你怎麼突然捨得帶蛤蜊油來辦公室了,原來是想證明你有蛤蜊油,然後好把我的蛤蜊油,說成你的?
甚至於把我的錢,也說成你的……”
原來是這樣啊!王妞花恍然大悟的樣子,一時之間看著孫愛娟十分不齒。
她本來以為孫愛娟只是存著噁心人的心思,沒想到孫愛娟用心居然這麼險惡!仗著有個當副主任的親戚,嘴巴一碰,就想要別人的錢……
“可就算你有人撐腰,也不能把白的說成黑的啊?!”蔣雙雲釀著哭腔,委屈落淚,
“鄭副主任,你擅離崗位,應該是特意過來定我的罪的吧?
我知道我一個小小的電報工人,人微言輕,本來我是覺得清者自清,但你的外甥女態度強硬,結果事實證明孫愛娟同志是誣告,
現在副主任又讓我搜身證清白,那我一個小女工是不得不證明了,免得你外甥女以後不僅天天叫我寡婦,還說我偷東西……”
恍恍惚惚意識到事態不對,鄭傳房猛地一聲大喝,“小蔣,你在胡說什麼呢?”
蔣雙雲無辜瑟縮,“胡說?怎麼又成我胡說了?
大春,你死得早啊,為公家捐軀,現在這些人對我一口一個寡婦,還對我栽贓陷害,要用搜身侮辱我,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誒,妹子!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幾個孩子怎麼辦吶!”李冬梅立馬去拉。
蔣雙雲掩面哭得泣不成聲,又是一場大戲。
後勤主任付定國和電報室領導周軍偉對視一眼,好像該他們出場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領導,孫愛娟造謠同事,破壞團結,鄭副主任要為她外甥女主持公道,想給咱們戰士遺孀搜身。”李冬梅立馬答道。
“不,不是這樣的!”對上付定國頗有深意的眼神,鄭傳房心裡一瞬清醒,事情怎麼一下鬧這麼大了?
本來他只是想給這個小寡婦一點教訓的,男人都死了,又養著幾個孩子,還裝什麼清高?不應該為著兩個饅頭向他低頭嗎?
“李冬梅!你胡說!”孫愛娟跳起來叫道。
“你給我閉嘴!”老領導周軍偉不耐地皺眉。又是這個不安分的攪事精!
孫愛娟悻悻閉嘴,感覺事情好像朝著什麼不可控的方向去了……
“小蔣,你說。”周軍偉道。
蔣雙雲抹了眼淚,鏗鏘又不失柔弱,“領導,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孫愛娟同志一早把鄭主任領過來,然後一口咬定是我拿了她的蛤蜊油,
儘管事實證明不是,孫愛娟同志馬上又說我偷了她的錢,還讓鄭主任主持搜身……
是,我男人死了,我還養著幾個孩子,生活不容易,但那也不是孫愛娟同志可以隨意汙衊我的理由!
我男人是為公家死的,我一個女人就算沒有他那樣的大義,我也不屑於去做那些小偷小摸的行徑!
孫愛娟,蛤蜊油不是你的蛤蜊油,我身上也沒有錢,你要不信,那搜身,我同意搜身,搜完身,流言四起,我再以死證清白……”
“搜就搜!你也別在這假惺惺了,動不動死死死的,你倒是真死一個,和你那死鬼男人作伴去啊…….”
“搜個屁!”周軍偉氣得面色鐵青,這孫愛娟自己是個傻的,當他們也是個傻的嗎?
一看就是想搞小動作,結果沒搞明白,現在還要他來收拾爛攤子!
“孫愛娟,你還沒鬧夠嗎?造謠戰士遺孀,破壞局裡團結,你可真是能啊?禮拜一,廣播站,三千字檢討,向小蔣同志道歉!”
孫愛娟面色蒼白,不敢置信,求助地看向她表舅鄭傳房。
結果他表舅正縮著脖子,囁囁嚅嚅試圖撇清和她的關係。
“副主任,之前的那些事還沒交代清楚,工作期間又擅離職守,”付定國眼如利劍,不怒自威,“還搜身?真的是好大的派頭啊!”
“付主任,我只是,只是,路過……”
鄭傳房試圖狡辯,付定國卻懶得聽,轉頭看向蔣雙雲道:“小蔣同志對吧,你放心,今天這個事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感謝兩位領導的信任。謝謝,謝謝……”蔣雙雲不住地道謝,辦公室裡為她說話的人也被她謝了一個遍,
孫愛娟和鄭傳房被帶走,看戲的吃瓜群眾各回各的崗位,一場鬧劇暫時告一段落。
蔣雙雲感覺哭也挺累的,感覺要把身體裡的水擠幹了,還好領導都是聰明人,沒放任孫愛娟多糾纏,不然還得哭上幾場……
————“雙雲,”終於等到下班,李冬梅眼明心亮地和蔣雙雲對了對口型,“那瓶蛤蜊油……”
“放心,姐,我收好了,東西給我的那就是我的了,到時我給姐勻點,姐你別和我客氣。”蔣雙雲哈著氣,想著空間裡的那瓶蛤蜊油很是遺憾,
“可惜她沒捨得拿工資出來,不然咱倆分分,這個月家裡不用愁了。”
“能有瓶蛤蜊油不錯了,這還是頭次佔了她孫愛娟的便宜,雙雲你這事幹得漂亮!”
李冬梅朝蔣雙雲豎大拇指。這個孫愛娟有備而來,要不是雙雲聰明,把東西藏哪裡去了,可能就真被潑髒水了!
死娟,真是不幹人事!
“還得多虧冬梅姐跟我打配合。”要不說是好姐妹呢,她一個眼神,這冬梅姐就和她對上戲了。
“好說好說……不過,雙雲,你說這次得罪了那副主任,他會不會趁機穿小鞋啊?”
“那也得他有機會。”蔣雙雲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