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走了,他這才順勢坐在床邊,看著季婉的背影軟下聲音道。
“我不是指責你,我只是擔心你的身體。”
“再者我不是送娘去車站?路上耽擱了點時間,否則不會拖到現在才回來。”
又抬眼看了眼旁邊書桌上的作業本,還剩一小半。
“學生們的作業我來批改,等你休息好了我就帶你去辭職。”
知道林政南是個大直男說不出什麼漂亮話,能耐著性子說這麼些已經盡力了。
她得見好就收,不能蹬鼻子上臉。
思及此,季婉身形一動,微微側過身來看著他問。
“你沒生氣了?”
“……”
林政南氣結。
他敢生氣?
他啥時候生氣了?
“不是你生氣了麼?”
季婉得了便宜還賣乖,揚著眉梢嘀咕。
“我才沒生氣,我是那種小氣的人麼?”
林政南看她表情生動,神色也跟著帶了點愉悅,鄭重點點頭道。
“不是。”
“沒生氣就好。”
說著他又朝床裡去了去,擔憂的目光掃向她小腹的位置。
“肚子有沒有什麼不舒服?”
季婉彎著紅唇,當著他的面摸了摸小腹。
“沒有,我好著呢,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傻子。真有什麼不舒服我還不知道休息麼?”
“……”
林政南沉默了。
“……”
季婉也沉默了。
她上輩子好像確實是比傻子還傻。
都快流產了還要參加什麼比賽,可不是落得一身病嗎?
氣氛沉默得有些詭異,最後還是季婉自己面上掛不住,催促林政南。
“孩子他爸,我有點渴了,你快幫我倒杯水來。”
他立馬動身出去。
季婉看著合上的房門也偷摸鬆了口氣。
這個丈夫哪裡都好,就是太較真。
紅糖水泡來,她捧著杯子連喝好幾口。
潤了潤嗓子,才又話鋒一轉問。
“娘回去了嗎?”
林政南頷首,“搭上便車把她送去車站,臨走前又給她買了些吃的。”
他們老家就在隔壁市,火車過去還要轉客車,到了鄉下還得搭牛車,交通已經算方便的了,約莫晚上才能到家。
“那就好,娘這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林政南神色變了變,“我讓她明天務必打個電話來,到時候什麼情況一問便知。”
季婉嗯了一聲,把手裡的杯子遞過去。
見林政南三緘其口,好像有什麼話要說,沒等她問,他忽然言之鑿鑿道。
“我和劉同志清清白白什麼也沒有,你別誤會。”
直到剛才他才知道,原來劉小芹居然膽大包天,在媳婦耳邊說了那麼些無中生有的話。
要不是她挑撥離間,他們夫妻恐怕早就恩恩愛愛,又怎麼會走到之前的針鋒相對。
“我們兩家雖然是同鄉,隔得卻很遠,平時也很少往來。”
“至於我和她相親,確有此事,但也只是媒人帶了個話,從頭到尾連面都沒見。”
“來了軍區,我更是把她當做陌生人,如果不是娘在中間走動,我連話都不會和她說。”
林政南唯恐這事解釋不清楚會成為媳婦心裡的一根刺,逮著機會立馬和盤托出。
季婉怔了下。
她完全沒想到林政南會主動解釋。
上輩子知道其中原委,都是多年後聽說的。
原來他們二人的相親不過就是提了嘴,連正式見面都沒有,又哪有劉小芹說的什麼青梅竹馬兩情相悅?
她曾經耿耿於懷的這段感情,其實連狗屁都不是。
眨了眨眼,她忽然就釋懷地笑了。
林政南卻緊張到放緩呼吸,緊盯著她遲疑問。
“季婉,你不信我?我可以用軍人的名義發誓……”
“我信你。”
三個字幾乎脫口而出。
林政南一怔。
“你信我?”
季婉笑彎了眼,情真意切道,“咱們是夫妻,我為什麼不信你?”
這下輪到林政南彎了眼,他面上的冷硬剎那消失,冰冷的眸底冰雪消融,雙眼流光溢彩的。
季婉看得有些入迷。
這人,咋這麼帥氣?
還是她老公!
大饞丫頭,以後有福了。
“更何況咱倆是軍婚,就算你對劉小芹有意思,你敢隨便離麼?”
林政南聞言臉都黑了。
“季婉,我剛才說的話你沒聽進去?我對劉同志連最基本的朋友之情都沒有,又何談別的?”
看冷著臉語氣涼颼颼的,季婉趕緊順毛,點頭嘟囔。
“我知道,只是打個比方。”
林政南這會兒氣還沒消,想到同為老鄉,劉小芹背地裡這麼欺負他媳婦,他怒不可遏。
神色陰沉開口,“劉同志那邊我晚點去說,保證趙營長給個交代。”
趙營長是劉小芹姐夫,和林政南更是多年的戰友情,兩人出生入死這麼多年,比親兄弟都親。
要知道他小姨子存了破壞人家家庭的心思,他肯定火冒三丈,不說把人趕出去,口頭教育少不了。
再不濟還有劉雲這個姐姐呢?他作為姐夫不好插手,劉雲還不得讓她長個記性?
其中的利害季婉明白,她嗯了一聲揭過話題。
“眼看到中午了,咱們午飯吃什麼?”
被媳婦這麼一提,林政南才發覺有點餓,肚子也應景地咕咕叫起來。
剛才他還霸氣十足放狠話呢,眨眼出了這麼大個糗。
面上差點沒繃住,他立馬起身看向外面,一本正經道。
“我去食堂打飯,你好好休息稍等我會兒。”
季婉咬著紅唇忍住笑,點點頭。
“行,去吧。”
臨走前,她又若有所思叮囑了句。
“要不你把魚魚帶上?娘走了,咱閨女可傷心了,領去供銷社給她買點好吃的哄哄。”
“好。”
父女倆一走,季婉靠在床頭唉聲嘆氣。
看來,今天她都別想下地了,還是老老實實待著吧。
整個下午,季婉都在床上坐著,天黑後照顧他們母女倆洗臉刷牙都是林政南忙前忙後。
“媽媽。”
魚魚換上乾淨的秋衣秋褲坐在季婉身邊,溼漉漉的頭髮披在身後,盯著她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問。
“我,我今晚能和你睡嗎?”
“嗯?”
季婉正拿著毛巾給她擦頭髮,冷不丁聽到這話還以為聽錯了。
“魚魚想和媽媽睡呀?”
魚魚忐忑地點點頭。
自打奶奶來了之後她都是和奶奶睡的,一個人睡她害怕。
想到和藹可親的奶奶,小姑娘又紅了眼。
季婉趕緊親親她的後腦勺哄道,“好呀,今晚咱們一家三口睡好不好?你睡在爸爸媽媽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