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8章 你知我知
除夕夜，元府合家欢聚，守岁迎新。宋皑皑，元衷瑜和元衷珝不甘寂寞，拉上云遥一起在屋内搓麻将直至新春丑时，想到白日里还要去黄府拜年过节，才意犹未尽地结束，匆匆去洗漱休息。
卯时，云遥叫醒宋皑皑，为她更衣梳妆。黄夫人早早为皑皑准备了新衣裳，用的面料是上好的锦缎，一身石榴裙配红色白毛领斗篷，衬得皑皑面若桃花，娇俏又伶俐。
待皑皑收拾妥帖，黄夫人和两位元公子已在堂屋里候着了。
元衷珝和元衷瑜这几年间个子猛窜，再也不是和皑皑差不多高的孩童了，已然一副少年公子哥的模样。元衷珝身着青色长袄，元衷瑜则从头到脚一席白衣，如月似玉，仿佛不染尘埃。
元衷瑜见皑皑来了，冲她一笑，皑皑不自觉脸红心跳。
还记得初见元衷瑜时，他长得还有几分像女孩。现如今，元衷瑜五官愈发分明，一张玉面退去些许柔美，却多了十分俊俏。在府外，总有姑娘小姐对他暗许芳心，茶楼的孙大娘还一直管他叫金陵第一美男。
宋皑皑坐在元衷瑜身边，心想阿瑜是真的长得很好看，她第一次见他便这么觉得了。
元廷君一早便去宫中给皇上拜年，宫里还设有新年宴席，回来多半很晚了。黄夫人先领着几个小的回黄府拜年，再行行善事。
黄府乃金陵名门，每逢大年初一午时，会在家门口为来往的百姓布粥施药、发红包。前几年，孩子尚小，只让他们看着，今年倒可以让他们亲自参与了。
黄氏是钟鸣鼎食之族，黄府的宏大和气派远不是元府可以比拟的，府内还需靠云板传事。宋皑皑年年来，年年感叹。
宋皑皑和二元先随黄光清一同给家中长辈拜年，接着绕到前院去找黄秋爽，听说她正在为午时的赐福行善做准备。
前院一雅致厅堂内，黄秋爽正端坐着写福字，身侧立着一名服蓝衣的高大男子在包红包。
“秋爽阿姊，我们来啦！”黄秋爽闻声抬头，看见宋皑皑如同小兔子般地跃入厅堂，身后跟着元衷珝和元衷瑜二人。
“你们终于来啦，快来帮我一起准备。”黄秋爽笑着招手。
皑皑和二元不曾见过蓝衣男子，心中不免疑惑，打量起他来。那人一举一动也是贵家子弟的做派，虽只是在包红包，却依旧气宇不凡，芳兰竟体，绝不是一般人。
元衷珝率先发问：“这位公子是？”
“我叫白墨，是秋爽的发小。”蓝衣男子莞尔答道。
元衷珝心想，我们不也是黄秋爽的发小么，怎地从未见过这人，真奇怪。
“他就是我小时候一起斗蛐蛐的那个朋友。”黄秋爽补充道。
三人这才有了印象，与白墨互相介绍认识。
宋皑皑见他也姓白，直言道：“好巧，我阿母和你一个姓氏，祖上没准是一家人。”
“哦？请问你母亲名讳是？”白墨好奇地问道。金陵姓白的人家很少，白墨虽出生在金陵，但他祖籍江西，家里也是老祖宗当了大官才从老家搬来金陵的。
“我阿母的名讳是白鹭羽，是不是很好听？”宋皑皑天真地问道。
白墨登时一怔，却笑着说：“确实好听。”
………..
府外的陈设家丁们早已安排好，午时一到，他们准时到府门口集合，开始布粥施药，送红包。附近的百姓对黄氏这一传统很是熟悉，早早便等在黄府外的街道上，等到午时好率先给黄家拜年领“礼物”。
一个时辰过后，终于忙得差不多了，活动准备收尾。黄秋爽请元衷珝和元衷瑜帮她一起把剩下的福字还有事先备好的铜钱收回府内。白墨得空，来到皑皑身边悄声追问：“皑皑妹妹，你母亲名讳中的字可是鹭鸟的鹭，羽毛的羽？”
皑皑惊讶道：“正是，你如何猜到的？”
白墨见四下有人，不方便说话，拉着皑皑来到黄府一处无人的阁楼内，郑重地道：“你母亲白鹭羽，她是我的姑母。”白墨见皑皑一脸惊喜的模样，又道，“姑母现在何处？这些年过得可还好？尽管我从未见过她，但总听家里人提起。”
皑皑本想着能打听到母亲的生平事迹还挺高兴，但一提到有关母亲离世的事，皑皑瞬间红了眼眶，伤心地说道：“阿母生我后不久就生病过世了。我与阿父在青子山生活，但我从小身体就不好，为了治病，八岁时阿父将我托付给元世叔寄住在金陵，就是元衷珝元衷瑜他们家。”
白墨听后在心中向姑母致哀，突然想到什么，又问皑皑：“对了，你阿父是不是叫江榷？”
“江榷？我爹爹是名榷，但是姓宋啊，我叫宋皑皑。”皑皑困惑道。
“可是商榷的榷？”
“是。”
“那就是他，你父亲更姓了。你也知道江家当年的事吧。”
纵使宋皑皑再不谙世事，也不会没听过当年江家一事。那件事发生在她出生前两年，当今圣上的十三弟——宁肃王爷，他的母家江氏一族妄图篡位，结果谋反不成满门被斩，宁肃王爷也从此不知去向。
白墨接着说道：“姑母是在江家出事前私奔的，那时朝中早就有风声，全家人都不准姑母再去见你父亲。结果有一日婢女送食发现姑母不见了，直到大母翻出两人来往的信件，才知道她与江榷私定终身，远走高飞了。你阿父多半是为了避难改随了母姓。”
皑皑听到如此骇人的消息，顿觉五雷轰顶，说不出话来。
白墨深知此事事关重大，提醒皑皑道：“这事你万万不可与他人说。你只当你就是宋皑皑，你阿父不过是曾经来金陵游历时与元世叔交好，你阿母从来都是青子山上人。你知我知足矣。”
宋皑皑朝白墨重重点了点头，心中五味杂陈。
淮国的皇姓为汪，淮国唯有皇亲国戚得以冠水姓。江氏本是其中最大的一支，汪少一横便是江，寓意江氏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族，却不料有一日会为权利冲昏头脑，生了二心，最终落得全族遭殃的悲惨下场。
宋皑皑得知父母的身事后，整整一下午都郁郁寡欢的，看戏也提不起精神。一个人要藏住一个秘密，还是那种让自己苦闷忧愁的秘密，实属不易。皑皑心里憋得难受，很想找人分享自己的悲喜。她想，即使旁人听到她的秘密都会利用此事来伤害她，阿瑜也绝对不会这么做。
其实，元衷瑜听戏时给皑皑递杏脯吃，见她心不在焉的，就隐约察觉到了皑皑有心事。于是，晚膳过后他单独邀皑皑去府外街市上逛逛玩玩。
宋皑皑看着满街的火红灯笼高高挂起，行人的脸上纷纷洋溢着幸福的笑意，而天边一牙新月却孤零零地在夜空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阿瑜，我心里有个秘密，只打算告诉你一人，你答应我不会说出去，好吗？”
元衷瑜看着皑皑红扑扑的小脸，双手将斗篷风帽戴上她的小脑袋，温柔地说道：“你可是因为这个才一下午闷闷不乐的？雪儿你说吧，我定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于是，宋皑皑一吐为快，将白墨今日同她说的全数告诉了元衷瑜。
其实皑皑自己也不清楚现下她究竟怀着什么心情，又要陷入沉思，却陡然听见元衷瑜说：“既然雪儿妹妹和我分享了秘密，作为交换，我带你去个地方可好？”
“好。”皑皑答道。
元衷瑜的声音清脆悦耳，仿佛能蛊惑人心，总会让皑皑全心全意地跟着他的思绪走，不再去想那些恼人的心事。皑皑很是好奇，元衷瑜会带她去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