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故淵輕笑一聲接著道:“還想去按摩店嗎?”
“你又看不見,還長的一副很好欺負的樣子。”
“到時候那些人會比我還要過分。”
“黑漆漆的小屋裡,到時候一個人都沒有,無論你怎麼掙扎都沒有用的。”
“陸滿,你要怎麼保護自己呢?”
沈故淵的呼吸越來越近,幾乎貼在陸滿的臉上。
但除了臉,他的下半身很有分寸的避開陸滿的身體,多少留了些禮貌和尊重。
“就像現在這樣,你能怎麼辦?”
沈故淵一向覺得話教人不如事教人,只有切身的感受才會長教訓。
話音未落,緊接著便是一聲痛呼。
沈故淵如同一隻突然被滾水澆過的蝦米,彎著身體半蜷縮著。
手緊緊的捂在襠部,幾乎沒有受過傷的沈小少爺,從來不知道人能這麼疼。
陸滿早已起身站在床側,他神情帶著點疑惑,自己好像並沒有用太大的力氣。
明明很輕的,但床上那人急促的喘息聲,壓抑著的悶哼聲,好像他把人給踢壞了。
明明他才是被騷擾的人,明明是沈故淵一直問他要怎麼辦?
他只是告訴了這人答案,但陸滿還是茫然無措。
“你,沒事吧?”
半晌,沈故淵緩過來這股勁,坐起身來,掀開自己的浴巾,可憐巴巴的一團委屈極了。
他氣惱地看著陸滿控訴道:“都紅了。”
“很疼的。”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靠的太近了,而且,你一直,一直問我要怎麼辦?”
聽到陸滿還在找理由,好像都是他的錯一樣,沈故淵氣極了,“我還不為你好,你以為按摩店是什麼好地方嗎?”
“那個老闆根本不是盲人,那些客人也會是我這樣的好人。”
“再說我也不會對你做什麼,我又不喜歡男人!”
這話一齣,陸滿微微一愣。
他低著頭慢慢轉過身,沉默著坐回到椅子前,沒有去拿倒扣在桌上的手機。
那本被摸著學了一遍又一遍的盲文入門,又被拿了起來。
一時間小小的宿舍沒有了聲音。
沈故淵說完便有些後悔了,雖然一直知道陸滿喜歡男人,但就這麼說出來,好像很不禮貌
他不喜歡男人,但他尊重所有的性向。
只是,只是一句話而已,有必要生氣嗎?
何況受傷的明明是他。
沈故淵有些委屈,像小時候一樣,將被子一扯背對著陸滿,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不吃飯,不說話。
然而許久過去了,陸滿都沒有像沈池林,像白澤霖一樣哄哄他,和他道歉。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靜到沈故淵以為屋子裡只剩他一個人。
沈故淵終於忍不住轉過身來,只看到一個瘦削的背影,低著的頭。
還是那件白色的T恤,整個衣櫃都是一模一樣的衣服。
陸滿根本就看不到,他或許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生氣了。
而且好像確實是他在逼著陸滿,逼問他怎麼辦?
所以陸滿就踹了他一腳,但他也不是壞人,有必要這麼兇嗎?
沈故淵看著陸滿微微翹起的頭髮和人一樣,就連弧度都是乖順的。
算了,幹嘛和一個盲人計較。
“陸滿!”
無人應聲。
“陸滿!!”聲音高了一倍。
那人終於緩緩轉過身來,側著頭,眼睫低垂,聲音平淡:“幹嘛?”
“我。”沈故淵帶著一絲難為情,“我腰痠,還要按。”
“我這次不會再欺負你了。”見陸滿要轉過身去,沈故淵連連保證道。
“還不夠一個小時的。”
沈故淵安靜地趴在床上,任由陸滿揉捏著他的脊背。
陽光照進來有些刺眼,他忍不住眯上眼,背後的力道恰到好處,肌肉漸漸鬆弛下來。
沈故淵的餘光裡只剩那個認真垂眸的小瞎子,就是很好看,就是不安全。
意識快要沉淪下去的那一刻,他依然堅持自己的想法,不能去按摩店打工。
像他這樣坐懷不亂的君子很少,很少。
乾脆他把人包了吧。
包月可以,包年也可以,反正他還要在這裡呆很久。
沒多久,沈故淵便舒服地睡著了。
陸滿的手動作漸緩,等沈故淵睡熟了,他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他拿起側邊疊著整整齊齊的被子輕輕地搭在赤裸的背上。
失明後,第一次,第一次陸滿對一個人有了一絲探究的興趣。
這個人脾氣不算好,言談舉止透露出來這應該是個被嬌生慣養長大的人。
但為人赤誠善良,甚至有點憨直,彆扭又麻煩,讓人不知道該怎麼對他。
想對他好的人,陸滿只要板著臉,態度略微冷淡一些,慢慢的這些人也就離他遠遠的了。
想欺負他的人,陸滿從小在福利院長大,這樣的人更容易,只要拳頭夠硬,不要命的打,誰不怕死呢。
所以陸滿從來不是弱者。
但自打失明後,陸滿見過太多的同情。
他不需要,他不應該成為任何人的負擔。
畫油畫的藝術生,藝術生會長什麼樣子呢?
陸滿試圖在腦海裡搜刮著他印象裡的藝術家。
但都沒有一張臉能貼合到沈故淵的聲音。
畢竟沈故淵隨心所欲的,偶爾還帶著淡淡的撒嬌意味的聲音太過年輕了。
怎麼都不應該屬於陸滿見過的德高望重的老藝術家們。
但應該是一個熱烈的,燦爛的,張揚的人。
和他完全不一樣的人。
陸滿點開手機輕輕一觸,機械的女聲報著時間,突兀的聲音響起。
他指尖熟練地摸在一側,將聲音調到最低。
11:05,沈故淵睡的很熟,甚至連呼吸的頻率都沒有一絲的波動。
陸滿小心地摸到桌上的包子,早就涼了。
他小口小口的啃著,耳機裡傳來的是上午解剖課時錄下的音頻。
沈故淵這一覺睡的極香,甚至還在短短半個小時內爭分奪秒地做了一個好夢。
烤的滋滋冒油的雞擺在桌子上,沈池林扯下一隻雞腿遞給他,“阿淵吃。”
“另一隻是哥哥的。”
在桌子上其他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時,沈故淵搶先在他後媽和沈瑾堯那個小屁孩的視線下,扯下了另一隻雞腿。
當著所有人的面舔了一口,“哥哥,給你。”
夢裡的沈池林表情有些無法言說,糾結一瞬,還是接過沈故淵小手裡的雞腿,默默地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