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方絮的盛情邀請,姜陽心中百轉千回。
非是他疑心病重,而是此人素未謀面,一上來就如此作為,交淺而言深,是為大忌。
好事是好事,但其真實意圖不明,姜陽是斷然不會跟他走的。
暗自沉吟了一番後,姜陽眼眸一睜並未直言拒絕,而是佯裝感興趣反問道:
“師兄此言當真?”
方絮微微一笑,一張生人勿近的長臉都顯得和煦了,他一拍扶手乾脆道:
“那是自然,一言既出,弱水難收。”
姜陽拱手稱讚:“方師兄高義,令師弟我佩服。”
可隨後姜陽又面露難色道:
“承蒙師兄看得起我,但姜陽不過初入練氣,鬥法不精,飛遁不能,破陣不通,跟著師兄前去礙手礙腳不說,到時候分得了什麼寶貝豈不是受之有愧?”
姜陽不知其底,雖不打算去但也不想拒絕的太生硬,故而就用了一招陽謀,以退為進。
你邀請我助拳,可我樣樣稀鬆,不能鬥法不能破陣,幫不上忙,本該能破開的洞府有我沒我都一樣,破不開的洞府我去也無用。
左右都是個掛件,總不能讓他跟著去幹看著吧?
“這….”
方絮顯然沒想到這一茬,臉上的微笑凝滯了一瞬,但緊接著就豪邁道:
“無妨,我方絮一向說話算話,姜師弟若是信的過我儘管來,自有用的上師弟的地方。
但我也有言在先,若是跑空一趟,無有什麼收穫,師弟可不要埋怨我就好。”
前有預防,後有兜底,有理有據,令人信服,似乎再不答應就不禮貌了,可姜陽依然十動然拒。
“那自然不會,師弟豈能做那種忘恩負義之人?”
姜陽連連擺手,一副全在心裡的模樣,實則暗地裡嘆息。
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只好用出最後一招殺手鐧了,他嗟嘆不已面露惋惜道:
“如此機緣方師兄竟願意分享,只是師弟福薄,只恐無緣分潤嘍…”
方絮一聽,疑惑道:
“師弟此話怎講,是有何難處?”
姜陽自然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理由道:
“倒也不是難處,只是師弟目前有庶務在身,日日不得離,需兩三月之久,實在是時日不巧,不能與師兄同行啊。”
“啊?什麼庶務日日不能離?”
方絮聽後驚訝不已,連忙追問道:
“恕我直言,周師兄不是言說給你安排了個輕鬆的活計嗎?”
無怪他驚訝,作為入門日久的老弟子,宗門的庶務他少說接觸過一半,其整體是較為鬆散自如的,通常情況下達到基本要求,後面剩下的時間便可以自我支配了。
若是太過耗費時間,佔據修行,怕是一個個的早就撂挑子不幹了。
像他前一份庶務巡邏維護坊市就非常清閒,由於坊市開在雨湘山眼皮子底下,又有陣法籠罩,等閒之人根本不敢鬧事。
他只需上值點卯後,幾人約定時間巡邏一番,一直捱到輪換前都無事了。
姜陽自己不知庶務特殊,以為他誤會便解釋道:
“周師兄照顧,分了個栽種靈植,輕鬆還是很輕鬆的,只是幼苗孱弱,須得看護離不得人而已。”
他確實覺得輕鬆,而且還能蹭那地方的靈機修煉,弄得他樂不思蜀,如非必要都不想回來這邊了。
“這…好吧,那便作罷。”
方絮一聽就知道邀請不能成行了,也沒有再強求,只是交代道:
“庶務清閒,師弟也不要懈怠了修煉,正巧年底門內有一輪庭試,若是表現出眾脫穎而出便可蒙得真人老祖青睞,引入峰內嫡傳。
儘管各真人收徒不取高低上下,但修為卻也是考量的一大標準,高點機會也大點,總沒有壞處。”
姜陽不經意間又得到了一個重要信息,忙追問道:
“庭試?請師兄詳細說說。”
方絮料想姜陽作為新晉弟子是不知內情的,於是就介紹道:
“庭試乃是內門弟子的晉升之階,我雨湘山每十年一次在湛露祖庭舉辦,旨在去蕪存菁,傳繼承襲,延綿道統。”
姜陽聽著面露恍然之色,這事情其實先前商清徵也隱約提過,只是問了他資質後就不再開口了。
資質問題暫不去提,他立馬把住問題的關鍵問道:
“那這庭試該如何取甲?”
方絮聽後搖了搖頭道:“不取三甲,具體如何施為我亦不知。”
隨後他又低眉道:
“紫府真人幽思難度,行事全憑喜好,每次的評判標準不一,只是根據往年經驗,或為資質,或為道論,或為鬥法之能,或為心性考量。
我聽過一位師叔所言,有一年甚至是取容貌骨相為準,全然不管資質修為,實在兒戲。”
姜陽聽的頗為新奇,以什麼鬥法資質一類為標準尚且說的通,畢竟一目瞭然,誰拳頭大誰是魁首,這論誰長得好看也行麼?
紫府真人收徒又不是娶妻納妾,收點好看的難道是因為看著順眼?姜陽不得而知。
方絮說到這頗有些憤憤不平的意味,他本身容貌不佳,若是以這個標準來看,他是沒一點機會的,自然對這個行為很是牴觸。
定了定心思,方絮又語重心長道:
“反正不管如何考量,修為都是重中之重,只要不是鬥法,通常兩者不相上下之時,取修為略高者為最。”
這話姜陽聽罷,不管前面如何,這會起身行禮真切道:
“師兄金玉良言,姜陽省得。”
“罷了,天色不早了,我也該告辭了。”
方絮嘆了一聲站起身來準備離去了。
“我送送方師兄。”
姜陽同樣跟著起身,兩人並肩走了出去。
“師弟留步,不必遠送,得閒可來我孤吟居一敘,叫上週師兄咱們再徹夜長談。”
到了山道邊上,方絮伸手止住了姜陽道。
“好說好說,只怕師兄不嫌我叨擾便好。”
姜陽對於長談倒不排斥,因為每次都能聽到些下院聽不到的知識或者消息,說是對談實則插不上嘴,對他來說是長聽還差不多。
“師兄慢走,招待不周,還望海涵。”
兩人道了別,方絮已經是練氣後期了,不必似姜陽那般使用輕身術,一個騰身駕起法風就飛遠去了。
眼見方絮離開,姜陽也回身進了洞府。
走到裡間,姜陽撇開蒲團一個翻身躺倒在床榻之上,兩隻手放在腦後放空思緒。
天色昏暗,他也懶得掌燈,兩腳蹬掉靴子躺平,回顧了一下與方絮閒聊的經過,總體是應付了過去。
既排除了可能潛在的風險又沒有冷落得罪到他,算是及格了。
閉上眼之前,姜陽自我評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