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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宴江腦子一片空白,無措地後退一步。

此時外頭已經完全黑下,廳中夜明珠散發著幽幽冷光,一股黑霧在宴江身後集結,悄無聲息地關上了門。

“怎麼?不願意為宴家還債?”時崤抬步朝他走近。

每走一步,宴江也往後退一步.

直至背部抵上牆面,避無可避地被鬼王欺身困在牆角,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陰影,將他籠罩在其中。

“大人、我——”

黑霧瞬間濃了起來,頗具威脅性地繞著一人一鬼洶湧流動。

宴江想說點什麼,可對上鬼王冷漠審視的目光,又結巴著說不出口。

數十顆夜明珠突然齊齊暗了下來,幾個呼吸間,廳中便陷入了一片純粹的黑暗,窗外偶有天光閃動,一閃一閃地將慘白光線照進屋內。

宴江的視野中只剩下時崤一雙發紅的眼睛,此外盡是昏暗,安靜到詭異。

他先前被嚇壞了,至今只要處在這樣的黑暗裡,就會無法控制地想起一些不想回憶的場景。胸口亂糟糟地跳個不停,震得太陽系嗡嗡響,逃避地閉上眼睛,耳邊卻又錯覺般響起了隱隱約約的沙啞鴉叫。

鬼王將身子壓得更近,幾乎將人類困在了自己懷中,低下頭,嘴唇幾乎貼著他的臉頰,將聲音壓得低沉,又慢又輕地喚:“阿浮……”

宴江身體一僵,抖得更加明顯。

冰冷的手爬上攀著肩頭爬上他的脖子,像某種軟體動物,貪婪地在溫熱的皮膚上來回摩挲。

“你若不願意的話……”

鬼王的聲音也變了,低沉的男聲逐漸崩壞,變成無數淒厲哭喊揉合在一起的可怖聲調,叫宴江想起頭一次撞鬼的那夜,也是在這樣的極度恐懼中,他曾聽過這個聲音。

來自地底的尖叫刺得人的神智也不甚穩定,顫動、遊離之後,從靈魂深處生出一股悲哀的情緒。宴江緊閉的雙眼中悄悄滲出一點點溼意,不知是恐懼,還是受到了鬼力的影響,他無意識地將自己更深地縮進牆角。

卻又被時崤強硬地挖了出來,卡著下頜抬起頭來,操控鬼氣迫使他睜開眼睛。

——鬼王的身後,一片黑漆漆的暗色中,不知何時停滿了數以百計的黑鴉,或蹲或站,一動不動地隱在夜色中,無數死氣沉沉的紅色眼睛準確無誤地投在人類身上,冰冷異常。

宴江連尖叫都叫不出來。

他幾乎失去所有思考能力,身體僵硬地釘在原地,呼吸急促,只有淚水流得更兇。

好一會兒,膝蓋一軟,整個人跪倒在地,才崩潰地哭出聲來。

“大人我錯了,我願意……我願意的。”宴江的臉上毫無血色,一手抓著鬼王衣衫下襬,一手扶抱著對方的小腿,好像是求饒,但也像極了撒嬌。

他是呆了些,但又不是傻的。前些日子鬼王對他的種種越界舉動他都記在心裡,雖然想不明白為什麼,卻也大概知曉這所謂的“還債”會是什麼東西。

他是怕被時崤玩弄,但更怕眼前邪惡的力量。

顛三倒四地呢喃著道歉的話,好一會兒,才感覺到鬼王彎下腰,他的雙手被拉開,帶著去環抱住寬闊的肩背,而後,身體一輕,離開了地面。

時崤一隻手便將他整個人抱起來,另一隻手在宴江背部輕拍,側頭在他耳垂印上一個滿意的吻。

“阿浮真乖。”

廳內重新恢復光亮,方才的黑鴉不知何時已經盡數消失,彷彿剛才的黑暗只是幻覺一場。宴江將臉埋在他的肩頭,努力抑制住抽噎,沒有任何反抗,任由對方將他抱進臥房、壓在柔軟的床榻上。

這不是他們之間第一個吻,只是這一次氛圍格外的陌生。

時崤撕下了偽裝溫和的面具,唇舌不再像先前一般帶著剋制與哄騙,多了幾分直白,熱情又粗暴地舔進人類口中。

與其說是親熱,不如說這是一場進攻。

冰冷身軀化作牢籠,將人類困在床榻之中,肩壓著肩,腿貼著腿,華麗黑袍與粗布白衣互相交纏,離遠了看,好似毒蛇將獵物圈圈纏繞。時崤原本平整的牙齒慢慢變得尖銳,輕輕抵著人類的唇,就像奇聞中那嗜血厲鬼的模樣。

宴江甚至有種錯覺,好像對方下一秒就會用力撕咬下來,飲他血、啖他肉。

他受不住地發出一聲嗚咽。

五指顫抖著在虛空中張開又蜷起,什麼都沒能抓到,也不知道該向誰求救,須臾間,又被時崤握進掌心,重新按回床面。

鬼魂的身體很冷,然而氣氛卻在逐漸升溫。

時崤的手以絕對強勢的姿態虛虛卡在宴江脖子上,慢慢往下挪,大拇指輕佻地在那鎖骨上來回摩挲,細細感受屬於活人的手感。另一隻手則順著書生的手腕,鑽進其衣袖中,沿著小臂一寸寸向上撫摸。

鬼當了太多年的鬼,以至於時常會忘記人類是如何的溫度、人類的皮膚是如何的柔軟。

宴江小幅度地掙扎起來,雙足將床單蹬得移位發皺。

無人在意的夜色裡,窗幔悄悄從掛鉤上掉落,將來自夜明珠的冷光遮擋在半途,於是影影綽綽透進床裡的餘光便蒙上了一股暖色,更顯旖旎。

宴江仍紅著臉粗喘。

時崤攬著他的背將其抱坐起來,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怕嗎?”他的大手搭在人類的後腰,突然問了一句。

宴江打了一個寒戰,下意識咬住自己的下唇,制住差點脫口而出的呼救。

半晌才答:“……怕。”

聲音有些變調,不知是哭腔,還是氣未喘勻所致。

時崤就笑得更加深了。他享受這種將人完完全全掌控的感覺。

“怕也沒有用。”他用最溫和的表情,說著最殘忍的話,“阿浮答應了,若是再反悔,可要受到更多懲罰。”

語調寵溺到甚至像慈祥的大人在哄小孩。

宴江只能絕望地閉上眼睛。

好一會兒,想象中的粗暴卻沒有繼續下去。鬼王突然收回了手,重新攬緊宴江的背,壓低身子,將鼻尖埋在人類鎖骨處深深嗅聞。

“怕什麼,只是摸摸而已。”

他笑著拍了拍宴江的後腦勺。

吸夠了,才抬起頭來,重新貼住了人類的嘴:“阿浮,你好香。”

宴江被扯著後腦勺的髮絲往後仰,發出抽泣般的悶哼,沒有回答。

直到月色高高掛起,他才感覺到熟悉的暖流從丹田處往上湧,魂氣被鬼王過引著,勾著離開他的身體。

宴江突然讀懂了這是結束的信號。

疲憊又恐懼的身體軟了下來,他趴在鬼王懷中徹底沉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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