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不可置信地看著明月,嫣紅的唇瓣微微顫抖。
“你說,你能夠帶我去見漣兒?”
明月輕輕頷首:“嗯,但是你不能讓他看到你。”
眼前的女子看起來不過二十八九,一身白衣清冷憂鬱,如同畫中仙。
她的容貌如此絕色,身上帶著一種女人和母親才有的溫柔慈和,讓人沉淪,怪不得會讓亓國現太子褚莊念念不忘,將她從貧民窟接到東宮,還讓她住在以往當太子妃時所居住的宮殿。
花槿,褚漣的母妃,曾是亓國第一美人。
花槿的手微微用力攥緊手中的畫卷,溫柔如水的眸子倒映著點點星光。
“真的嗎?我真的可以見到漣兒嗎?”
她忽然想到什麼,蹙緊柳眉。
“可你是誰?我又如何能夠確定,這幅畫卷是漣兒所作。”
“我叫明月。你們是母子,你應當知道他作畫的習慣,你可以檢查一下這幅畫究竟是不是他畫的。”
花槿聞言仔細查看畫作,在自己的衣裳上看到了自己最愛的牡丹花,眼眶不禁一紅,纖細白皙的手指顫抖著撫摸畫作上的牡丹花。
“真的是漣兒畫的……”
她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顆一顆滴在畫作上,浸溼了畫作上的三個人像。
如此清冷美麗的大美人在自己眼前落淚,哪怕明月是個女人,也忍不住心生憐惜,連忙溫聲安撫。
“娘娘,你別太傷心,小殿下現在很好,我帶他離開了貧民窟,他現在在書院讀書,你要去看看他嗎?”
花槿將畫卷貼在自己的心口,有些惴惴不安道:“四年了,我們已經四年沒見了,漣兒他應該已經長大了不少吧?”
明月長睫輕顫,彎了彎唇輕聲道:“嗯,小殿下長高了些,不過男孩子比姑娘家長得要遲些,小殿下前幾日才剛到變聲期,過段時間才會長得更高。”
“漣兒已經到變聲期了啊……”
花槿輕聲呢喃,頓了頓,沒忍住低聲開口問道,“這位姑娘,我想問問,漣兒的父親如何了?”
明月抿了抿唇,有些不忍,但還是說道:“我不知道,他在你離開後不久就失蹤了。”
她雖然是系統,但也只知道褚漣原本的人生劇本,如今褚漣的人生髮生巨大改變,一切發生都是未知數。
她忙著照顧褚漣,並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找消失的褚良。
“失蹤……”
花槿攥緊畫卷,內心的憤怒幾乎淹沒了她的理智。
“褚莊這個畜牲,他騙了我……”
女子纖細單薄的身軀搖搖欲墜,明月連忙上前扶住她。
“若不是他騙我說子介和漣兒都好好的,我怎會……”
花槿痛苦地閉上眼睛,身軀顫抖不止,幾乎昏厥。
“我早該想到的,若是他們都好好的,怎麼會……”
明月試圖安撫:“娘娘,你別太傷心,小殿下還好好的呢,我說了會帶你去看他,就一定能夠讓你看到他。”
“不用喚我娘娘,我已經不是太子妃。”
花槿睜開眼睛,看著明月,身體因為憤怒屈辱的情緒顫抖不止。
“你如何能夠帶我去見漣兒?褚莊這個畜牲身邊有許多武藝高超的人,你就算能夠一人進入東宮,但帶上我離開,恐怕難於登天。”
“夫人不用擔心,褚莊身邊的人根本奈何不了我。”
明月自信地揚起下巴,圈住花槿柔若無骨的纖細腰肢。
“夫人若是準備好了,我現在就可以帶你離開東宮,在天亮之前再悄無聲息送你回來。”
花槿不可思議地看著她,“明月姑娘你看著不過是二八年紀,怎麼可能帶著我悄無聲息地離開東宮不被人發現?”
“我說能就是能,還請夫人相信我。褚良殿下是我家的恩人,而褚莊是我家的仇人,我是絕對不會傷害你的。”
明月把對褚漣說過的藉口添油加醋又對花槿說了一遍。
這次她加了點細節,說自己的父親姓沈,是個寒門子弟,受褚良提拔最後做到了四品官的位置。
但最後全家卻被褚莊汙衊抄家斬首示眾,而她因為年紀太小,被全家想辦法送了出去,被雲遊四海的世外高人所救收為弟子,十多年來苦練武藝,就是為了為全家報仇。
受褚良恩惠的人數不勝數,花槿不確定有沒有一個姓沈的寒門子弟,但她也是世家千金,又當了多年的太子妃,自然能夠分辨一個人是真心還是假意。
明月眼眸清澈明亮,和她說話時的語氣十分敬重,也許說的話並不一定能夠全信,但對她的確沒有惡意。
於是花槿點點頭,同意被明月帶著離開東宮,去見她四年未見的兒子。
……
應天書院。
褚漣站在校舍的屋頂上,抬頭望著天上的一輪明月。
明月的光輝落在他的眸中,他在皎潔的月光中彷彿看到了明月的身影。
明月,明月。
前者隨處可見,後者讓他……
夜風吹動少年的髮絲和衣袂,他的心似乎也被夜風吹得凌亂。
她這個時候在做什麼?
在貧民窟的那一年,因為只有一個屋子可以擺放木床,他又才十三歲,生得瘦小,她並不避諱他,兩人同睡一床,儘管分為上下兩鋪,但他能夠知道她何時入睡起床。
她每天都比他晚入睡,早起為他準備吃食衣裳,無微不至地照顧他,讓他感覺到了久違的溫暖。
或許是太久沒有得到過這樣的溫暖,褚漣承認自己對明月有很重的依賴,他不想離開她,甚至想和她整日都在一起。
得知要搬去新院子時,他就意識到,他要和她分開住。
刻在骨子裡的禮義廉恥似乎在三年的折磨中消失殆盡,他竟然可恥地想要和她繼續同住一個屋子。
可他知道他不能。
至少現在不能。
褚漣眸光微動,看著遠處如同蝴蝶般翩翩跳躍而來的身影。
是她嗎?
他瞳孔微微一縮,下意識跳下屋頂,回到屋子裡面。
準備上床時,他頓了頓,轉身打開窗戶,再回到床上躺下。
褚漣閉上眼睛,呼吸均勻,彷彿陷入了熟睡。
半炷香後,窗外傳來些許聲響。
褚漣微微抿唇,被褥下的手指微微攥緊。
他感覺到一股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溫柔又專注,彷彿要將他深深印在腦海裡。
褚漣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快。
原來她對他,也有不捨和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