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小公共去市裡都挺遠,騎自行車過去就更不用說了,一路上坡下坡葉景川到市裡時已經累的氣喘吁吁。
“葉兄弟你可真夠早的。”
打著哈欠的馮世昌打開院門,把葉景川讓進去。
“我這不是趕著去趕集嘛,只能早些過來。”
“你就騎個自行車馱5筐碎布?”
馮世昌看一眼葉景川的大金鹿,5筐碎布怎麼也要200斤到240斤可一點不輕。
“問題不大,我自己帶了化肥袋過來,把碎布放化肥袋裡捆車上肯定能裝下。”
“行,只要你能馱動就行。”
馮世昌隨手從東廂房搬出5筐碎布來,葉景川自己往化肥袋裡裝,裝好再過秤。
最後5筐總共裝了220斤也是不少。
在裝碎布時,葉景川特意把差不多夠尺寸的碎布單獨裝在一個化肥袋裡,今天能賺多少錢就看這一袋了。
把碎布裝好,葉景川並沒著急馬上走。
“馮哥你手裡能不能弄到自行車票,縫紉機票之類的。”
“這兩樣比較緊俏,你著不著急?”
“急啊,我剛結婚家裡什麼都沒有。”
“那我幫你留意著。”
“好嘞,馮哥我明天一大早繼續來拉碎布,怕是又要打擾你睡覺了。”
“你小子這次拉這麼多碎布先賣掉再說吧。”
不是馮世昌小看葉景川,當前小商販是真不多,整個江浦市也就電影院後面那條小巷裡做小買賣的多,其他地方簡直鳳毛麟角,同樣賣的少,買的也少,大家膽子都小害怕惹事。
“馮哥你就瞧好吧,你東廂房剩下這些碎布頭說不定明天我就能全都拉走。”
“那感情好。”
馮世昌對這些碎布其實多少有點頭疼,讓他倒騰皮子他一個頂十個,但讓他賣碎布,哪怕賺錢他也有點牴觸,哪有大老爺們賣小碎花布的。
如果葉景川能幫他真把碎布清了,也算是幫他一個大忙。
葉景川著急去趕集,沒跟馮世昌閒聊多久就急匆匆往回趕。
馱著200多斤碎布,葉景川不敢跑太快,下大坡時更是格外小心,速度一快自行車容易失控。
過了一個大下坡,葉景川緊張出一身汗來,他好多年不騎自行車馱重物,多少有些生疏。
一個大下坡之後連著一個大上坡,葉景川很是費力的推著自行車往上走,他心裡嘀咕著要趕緊賺錢,早日買上小貨車,只依靠自行車他估計要累死。
葉景川一路騎著大金鹿衝回紅星公社時剛早晨9點多一點,早來趕集的差不多已經買好東西準備走。
他找了一條人流量大的路口停下自行車,把化肥袋往地上一擺吆喝道,“賣碎布頭了,2毛一塊,2毛一塊。”
一邊吆喝葉景川一邊快速把化肥袋打開,他拿出一塊剪開的化肥袋子,把最便宜的布頭全都倒出來。
這些布頭都是尺寸比較小,或者寬幅不夠的比較窄的,葉景川賣2毛一塊,賺的不多,但能幫他吸引不少人。
2毛的都放在地上,3毛一塊的放一個化肥袋,4毛一塊的放一個化肥袋,最大的夠一尺的他賣五毛一塊也是單獨放在一個化肥袋裡,防止有人拿亂了。
葉景川一吆喝不僅吸引來不少探究的目光,一直等在供銷社門口的葉廷棟立馬拿著一根尺子跑過來。
“景川你可以啊,居然弄來這麼多布頭。”
葉廷棟一眼就看到一塊軍綠色的卡其布,他拿起來比劃了一下,“這塊布不錯,正好可以做個斜挎包。”
當下十分流行軍綠色斜挎包,供銷社一個帆布的都要5,6塊錢,質量稍微好點的甚至要十幾塊,這麼貴肯定不是農村孩子能買得起的,於是各家各顯神通,自己縫各種各樣的斜挎包,其中以軍綠色別個紅五角星最時尚。
“一塊布哪裡夠,你多拿幾塊,給你弟弟,妹妹都做一個。”
葉景川很是大方的拿出四塊卡其布遞給葉廷棟。
兩人感情一直很好,前世他南下好多年,都是葉廷棟幫他照顧家裡,他至今記得他媽趙小玉闌尾炎痛的要死,他奶奶和爺爺就是不給錢讓她去看病,最後還是葉廷棟拿錢,開著村裡的拖拉機把人送醫院去。
後來他聽趙小玉說,醫院的大夫說如果再晚送去半天,她很有可能因不及時治療引發闌尾穿孔,萬一感染腹腔還會危及生命。
而這樣幫忙的事不計其數,只可惜葉廷棟是個命短的,他為了小河村擺脫貧困帶著村裡人開荒種田,常年累月的超負荷工作硬是把自己一條命搭進去,他去巡山失足跌落山崖時年僅32歲,留下一雙兒女和年邁的父母。
葉景川看向拿著軍綠色卡其布仔細瞧的葉廷棟,重來一世,他要自私一把,不讓他再當累死人不討好的村支書。
“景川,這種卡其布你賣多錢一塊。”
“4毛。”
“那行,我要四塊,回頭給你錢。”
“少來,我們兄弟客氣什麼。”
隨著葉廷棟過來,很快小攤前圍過來好幾個嬸子,大嫂。
“小夥子,你這些布頭要布票嗎?”
一個戴著紅頭巾的大嬸拿起一塊小碎布,詢問葉景川。
“我這也不是整塊布,要什麼布票,嬸子你手裡拿這塊小碎花只要2毛一塊,這可都是市裡最時興的花樣,估計成衣現在都還沒擺上櫃檯呢。”
“是嗎?我看著也挺好的,可惜就是小了點。”
大嬸拿起來比劃一下,料子小根本做不了襯衣,倒是可以做個假領子。
幾個嬸子,大嫂一聽一塊布只要2毛,還不要布票,立馬圍著小攤挑布料來。
“小夥,我要10塊布,你給我算便宜點。”
一位大嫂選了10塊2毛的,每一塊都是顏色極為漂亮的小碎花。
“我這都2毛一塊了,真沒什麼賺頭,你就不要再跟我講價了。”
“唉,那你再送我一塊怎麼樣,我也不跟你講價了。”
“行,那就送你塊純色藍布,你幫我宣傳宣傳,最近我就在咱公社幾個大集上賣碎布頭。”
能白的一塊純色藍布,大嫂自然也是極為願意的,她滿口答應下來。
所謂純色的不過是各種深深淺淺的藍和灰布,這種布在一眾五顏六色布料中最不顯眼,同樣價格賣到最後,肯定能剩下不少,與其最後便宜賣掉,不如當個甜頭送人,這些買了布頭的嬸子,大嫂給他宣傳一下,後面他也能好賣一些。
另外一個嬸子見葉景川送布料,也跟著要。
“嬸子你才賣兩塊布料,我是真沒法送,要不這樣,只要大家買十塊布頭,我就送塊純色的,顏色隨便挑。”
“要十塊啊,有點多啊。”
當下大家手頭都不寬裕,恨不得把一分錢掰成兩半賣,一次買十塊布料對於大多數嬸子,大嫂來說確實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