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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顧大夫性子慢,凡事都講究穩妥,可他僱的小夥計性子挺急,兩人也算性格互補了。

常巧之騎著騾子在前面帶路,顧大夫的毛驢則緊跟著在她身後,經過布莊的時候,常巧之停下來買了一些白色細布。

想到她爹的傷口感染如此嚴重,這其中或許也有繃帶的功勞,山村裡普遍都沒有講究衛生的習慣,就連周寡婦接生時,都是用破瓷片割的臍帶。

幸好當時她在場,重新用沸水煮過了,怪不得都說新生兒夭折率高呢,這麼不注意衛生能不高嗎?

顧大夫在得知這些布的用途後,滿意地點點頭,小傢伙確實聰明,若是收做關門弟子也好啊,只可惜是個女兒身。

有了代步工具兩人很快就到了村裡,常巧之推開院門,卻見堂屋裡又是一群人,原來是伯伯和叔叔兩家人過來探望,順便合力把他爹搬到西屋躺著了。

大伯常良成看到常巧之當真請了回春堂的大夫,臉便拉長跟個驢臉似的,“怎麼不去請隔壁村的鈴醫,這樣捨近求遠,耽誤了事怎麼辦?”

常巧之知道他是顧著名聲才過來的,出言發難倒也不是有多關心弟弟,而是擔心她借銀子,於是道:“伯伯,能不能借個二兩銀子給爹看病?”

“沒有,我哪兒來的銀子,倒是你爹挺大方把銀子全給你叔了,不如找他家借。”

常良有趕緊解釋,“那銀子是老孃收著的,我可沒錢!”

常巧之懇求道:“大伯、小叔,爹的情況不太好,不管怎麼樣好歹借點錢給我應應急!先把眼前這關過了。”

大伯又罵她,“沒錢還去請大夫,我看你的膽子是太大了,一點兒都不懂事,以後這個家還是我來當吧。”

“確實沒個算計!”大伯母剛剛看過陳氏,得知她生了女兒,面容猶帶喜色,聞言亦是為夫搖旗吶喊。

常巧之淡淡道:“當不當家另說,現在還是拿點錢出來吧,要不然村裡人可要攪舌根,到時候落個大伯欺負弟媳的名聲可就不太好聽了。”

她爹還沒死呢,就想當她的家,未免太過心急了些。

大伯常良成要臉,他惱羞成怒,“沒有,一文錢也沒有,生死由命,富貴在天,能不能活全靠命數,你這個死丫頭就是沒成算,以後有你的苦頭吃。”藉機發揮了一通後,就帶著妻小趾高氣揚地走了。

常良有嘆氣道:“請大夫看病可要花不少錢啊,你要好自為之。”說罷也走了。

待人全部離開後,常家總算安靜下來,常巧之伸手請顧大夫進了西屋,“大夫不要介意。”

顧大夫出診多年,啥隱私事沒見過?做他們這一行最要緊的就是嘴巴閉得嚴,只做自己該做的,不該看的不看,不該聽的不聽,“無妨,還是先看病吧。”

西屋炕上,常良才的臉色好了點,顧大夫伸手試了試他額頭溫度,“雖還在發熱,但無需擔心。”

而後他又檢查了傷口,“確實有一些腐肉需儘快去除,先燒水吧。”

剛買的細布和刀具都拿去煮沸消毒,再用煮過的盤子端過來,顧大夫小心割下部分壞死的皮肉,再敷以秘製金瘡藥,用浸過藥的繃帶包好。

至於喂藥則有相應的專用工具,醫學名為牛角漏,直接插到食道灌下。

忙完這一切,顧大夫將藥方和金瘡藥都留下,“前陣子有獵戶賣虎骨,正好配了這味藥,也算令尊運氣了。”

常巧之不由猜測是不是那頭讓她撿漏的老虎,畢竟虎骨太多,她也沒全拿完,或許被獵人撿了去。

“顧大夫辛苦了,診金多少啊?”

“出診向來是一兩銀子,金瘡藥稍微貴了些,裡面有好些配料,櫃上賣五兩銀子一瓶,總共六兩,”

顧大夫知道她時常賣藥能得個幾百文,突然讓她拿出六兩是有些為難,便道:“但你我打交道久了,可以先行掛賬,等日後有錢了再還我便是。”

常巧之不是沒錢,她懷裡就有上回買驢剩下的十兩銀子呢,只是這錢不能給得太快、太乾脆,她還得去找大伯、小叔借錢呢。

於是常巧之先去大伯家拍門借錢,大伯母隔著院門告訴她,“要錢沒有,要命一條,趕緊滾!”

常巧之可不管那麼多,只管大力拍門,聲音之大震得左鄰右舍都過來看熱鬧,常巧之也不用多說,村民自然會補充完整。

待村民聚集得差不多,她又冷著腦去了叔叔家,所有人趕緊屁顛屁顛地跟在她身後。

到了常良有家,拍了半天院門沒人應,據旁邊的鄰居說,他們剛剛出門走親戚去了,走得非常急,像是後面有狗在追。

村民自有一套樸素的道德準則,立時議論上了,“呸,啥人啊,這不是怕被借錢,故意躲開。”

“那常老太的銀子可是全用在常良有家呢,也太不講究了。”

“大伯更不是東西,我在外面聽得真真的,說是要當二弟的家呢。”

“哪裡輪得到他當,兄弟三人早分家了!”

“也不好說,大伯改嫁弟媳的事又不是沒有。”

常巧之苦笑著搖搖頭,搞得村民紛紛出聲安慰,“沒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大不了找楊家借點銀子應付一下嘛。”

“可不能借啊,楊家可是九出十三歸,借了銀子還不起可就壞了。”

“是啊,還是別借的好,二丫頭是個有本事的,藥錢留著以後慢慢還就是。”

常巧之謝過大夥,而後回家將十兩銀子用剪子鉸了,放在手裡掂了掂,交對顧大夫道:“大約是六兩多,剩下的全當車馬費了。”

顧大夫只當是她借來的銀子,擺手拒絕,“是不是借貸了,如果是的話趕緊還回去,我這裡至少不收利錢。”

“不是,你就放心吧。”

顧大夫這才放心收下,而後又囑咐了她如何換藥。

常巧之見日頭偏西,路上不太安全,本想留顧大夫住上一宿,待次日早晨再走,但奈何爹孃分別佔了西屋、東屋,她自己都沒地方住了,便道:“大夫,要不先到隔壁鄰居家借住一晚?”

“不用那麼麻煩,這會兒天還亮,我騎驢也快著呢。”

常巧之又打算親自護送他回鎮上,但顧大夫嚴詞拒絕,他好歹是個男人,讓一個姑娘家送行,好說不好聽啊。

最後到底是依著顧大夫的意思,常巧之目送他騎著毛驢走遠,又轉身在林子裡砍了幾根毛竹拖回家。

“二姐,你砍竹子幹什麼?”三丫好奇地問道。

“做個簡單的竹床,先對付幾天再說。”常巧之說完,便讓她趕緊生火做飯,忙了這麼久,水米未沾牙,還真有點餓了。

待三人吃過了晚飯,簡易的竹床也已做好,就擺在堂屋角落,當晚三姐妹擠在一處囫圇睡了。

可這晚睡得實在不踏實,陳氏的奶水還沒下來,嬰兒餓得哇哇直哭,少不得先喂一些糖水應付過去。

而另一頭的常有才痛得直呻吟,常巧之還要擔心他發高熱,需要時不時用布巾降溫,直到天矇矇亮時,她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呯呯~”院外有人在拍門,“常家小二,顧大夫在不在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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