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不斷靠近,新娘心亂如麻,只因洞房之夜,新郎卻不是她心上人!
“站住!不許過來——!”
(沈·無聲吶喊戛然而止·晏:不是,大妹子,你喊的我詞啊!)
新娘尖聲喝止,絕非虛張聲勢。
只見她拽下蓋頭,面色猙獰,婚服衣袖下,赫然是一把鏽跡斑斑的剪刀。
新郎聞聲停下腳步,不發一言,靜靜站著。
許是覺得方才反應有些過激,新娘急忙找補:“我、我這幾天身體不太舒服……對!我不舒服!”
似乎終於找準節奏,她放緩語調,嬌聲自舌尖旋出:“你身子弱,我怕過了病氣給你。有空屋沒?你去睡其他屋吧!”
……
徐嬌嬌哪能讓沈知梧碰她,她可懷著身子,金貴著呢!
況且她自覺不是什麼水性楊花的女人,既然已和謝公子互許終身,當然要為謝公子守身,怎麼能和沈知梧苟合?
雖然她和沈知梧的婚約在先,可是那是她爹做主定下的!關她什麼事!
訂婚時徐嬌嬌就覺得沈知梧配不上她!
媒婆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她又不是沒見過。
這廝不過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書呆子罷了!
訂完婚沒過幾日,從沈家村傳來消息,沈知梧僥倖中了秀才。
爹孃慶幸婚約已經定下,嫂子們和村裡女人羨慕恭維嫉妒。
但徐嬌嬌開心不起來。
不就是秀才娘子嘛,怎麼顯得像是她徐嬌嬌走了狗屎運高攀一樣!
呵呵,明明是她旺夫好吧!
徐嬌嬌一直覺得自己與村裡那些村姑不同。
徐家村是小村子,在沈家村西邊。
她上有三個兄長,她娘老蚌生珠以高齡產女,可是件稀罕事!
農家女兒不會嬌養,但徐家倒沒有苛待她,平日只做些輕簡的農活。
風吹日曬難免,可她徐嬌嬌仍是十里八村少有的白皙嬌娘。
臉蛋呀、身段吶,嘖嘖嘖,更是連鎮上王地主家的小姐都不如她!
可能上天也覺得只嫁個秀才委屈了她。
才會在兩個多月前,讓她遇到溫柔多金的真命天子!
那日,她照常出門打豬草,竟在山溝裡發現一名受傷昏迷的俊美男子。
走近一看,那人衣衫沾滿血跡和泥土,可難掩其布料華麗名貴。
日光下,銀線繡的暗紋光華流轉。
出於本能,她不想男人被村裡人發現,就將其安置在山上一處洞穴中,瞞著家裡時不時上山照顧。
一個多月後,男人傷勢完全好轉就要離開!
徐嬌嬌急死了!
男人溫和有禮,一舉一動氣質非凡。
就算沈知梧那廝拍一輩子馬,也不可能追得上!
這可是她命中註定的緣分和…機遇!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徐嬌嬌大膽示愛,於是在山洞裡度過了一段短暫的時光~。
可惜鳴金之後,謝公子卻說暫時不能帶她一起走!
她心裡失望不已。
謝公子卻解釋說,他身負血海深仇,怕她受到傷害。
唯有手刃仇敵,等徹底沒了後顧之憂後,才能來接她!
徐嬌嬌信了,沒有要求跟著。
畢竟她一個弱女子,連自保都做不到。
她告訴謝公子,自己是不想成為他的軟肋,願意留在徐家村等他回來,要謝公子留了一枚定情玉佩作信物。
謝公子走後,徐嬌嬌本想說服爹孃退掉親事。
不知道謝公子什麼時候會來接她,她不能背叛。
沒想到她竟然幸運地懷了孩子,謝公子若知道一定會很高興。
若是想把孩子生下來,就只能便宜沈知梧了。
沈知梧那廝雖僥倖中了秀才,可從那時起身體就變得不好。
短命鬼,定然活不長!
不過能給她徐嬌嬌和謝公子的兒子當爹,也算是沾了福氣。
對,一次就中,這運氣好的,讓徐嬌嬌覺得自己必定一舉得男!
……
沈知梧站在面前沉默不語,蒼白的臉瘦脫了相,顴骨撐著皮,毫無血色。
看他病歪歪的,徐嬌嬌安心不少。
這人今晚若是敢用強,呵呵,可別怪她下手太狠!
徐嬌嬌深恨沈知梧無聲的壓迫,以為他是不滿新婚之夜分房睡,便忍著厭惡繼續說道。
“我是真心為你著想,你也知,咱倆往後…日子還長著呢!”
羞澀一笑,意味深長。
“你如今身子虛,合該好好養一養,若是因為我讓你更虛弱,我心裡可會不安的!”
眼圈微紅,淚盈於睫。
燈下美人垂淚,她如此傷心內疚,這書呆子不得感動死!
然而——
徐嬌嬌在想屁吃!
沈知梧今日午時拜完天地後,肩背立時如同上了枷鎖般沉重,胸悶氣短,下午強撐著送完賓客已是極限。
此時見徐嬌嬌口不對心,實在厭煩。
素日不起波瀾的眼底劃過一抹冷意:“何必作這般姿態,你既不願嫁我,為何不答應退親?”
沈知梧心內無解。
身體每況愈下,他預感自己恐怕時日無多。
前些日子去找徐父徐母商量退親,至於訂婚時下的聘禮,便作為給徐家的補償不用歸還。
退親本就有礙女子名聲,他主動上門,甚至請徐家村村長作見證,便是想把對徐嬌嬌的不利影響降到最低。
叫旁人知曉實情,不至於誤以為是徐家悔婚。
徐父徐母當然一萬個願意。
這沈家小子雖說是秀才,但那身子看著實在是撐不了多久。
活秀才那是好女婿,死秀才能頂什麼事!
他們可不想女兒嫁過去年紀輕輕的當寡婦。
從前是不想把事做太絕,也怕女方主動退婚傳出去不好聽,如今沈知梧主動上門退親再好不過了。
然而老夫妻倆怎麼也沒想到,之前早就吵著鬧著要退婚的女兒,居然哭著喊著不願意退了!
徐父徐母:……
天爺哎,怎麼就生了這麼個糟心玩意兒!
徐嬌嬌不願退親,沈知梧自不會強按頭。
他今日本就沒打算碰她。
將死之人,殘燭之身,他沈知梧又不是什麼色中餓鬼,到死心中也惟有聖賢書!
從前種種,不過遵父母之命,行媒妁之言罷了。
父母已逝,他只想順從己心。
“不是!…..我沒有!…..我……”
沈知梧態度冷硬,絲毫沒有憐香惜玉之心。
徐嬌嬌從小慣使的伎倆不起作用,竟一時不知如何狡辯,支支吾吾的十分尷尬惱怒。
沈知梧才不等徐嬌嬌想好藉口,摳起長凳上的一截蠟燭轉身就走,動作都變得異常絲滑。
看便宜爹消瘦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沈晏終於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他的節操保住了!
徐嬌嬌也鬆了一口氣。
燭影搖紅,沈晏便見這女子從貼身裡衣裡,取出一枚成色普通的玉佩,對之深情低喚:“謝郎~!”
千般婉轉,萬般纏綿。
沈晏:嘔~!
很難評謝謝!
看來便宜爹頭頂的帽子,綠得都快發黑了!
沈晏不知具體內情,之前還道是奉子成婚,但聽二人對話,又見這女子口呼情郎。
啊這……
好好好,想不到他沈晏有一天也成了上不得檯面的東西!
姓謝的姦夫是吧,他記住了!
……
北邊帝都,雍京城外二里地。
殘陽未盡,橘染西天。
四匹通體黝黑的駿馬拉著馬車穩穩地行駛在官道上。
偶有衙役、商隊、行人相遇,迎面見了馬車上的徽記,慌忙退避路側。
“幾時能到?”車簾後傳出一聲些許不耐煩的問詢。
側面騎馬的護衛忙驅馬上前笑著回話,熟練地討好:
“回稟世子爺,天黑前便能到府,小人已經提前差人知會府裡了,老夫人、夫人還有少夫人知道您回來,定高興地等著您回去用晚膳呢!”
“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