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程村,村東頭的大磚房。
屋內。
管家換鞋進屋彙報:“老爺,對聯明就叫人送來,一張才150文,比縣裡的便宜不少吶。”
縣老爺揮揮手,“你看著辦就行。”
管家應聲出去,鬆了一口氣。
–
辰時一刻。縣城。
大年三十,住的近的都出來轉悠,看還添點什麼新鮮物。
許毅這揹著揹簍剛走進藥堂的那條街,還沒等吆喝就被一個小飯館的老闆叫住,“小夥子,你這筍是賣的嗎?”
他站在鋪子臺階上,恰好能看清許毅揹簍裡的東西。
許毅停下,把揹簍放在地上,笑著點頭應,“是啊,今早現挖的。”
“喲,是筍尖,這可是稀罕物吶。”
路過的人忍不住看。
這在冬日裡更少見了。
眾人不走了,有些心動的準備聽聽價。
許毅拿出一根遞給老闆,“您瞧。”
比手指還長出一截,一晃都能聞見筍的清香味,真是喜人的緊。
老闆接過去就不捨得鬆手了,“那你賣不賣?”
他這小館子都是一些常見的菜,誰家都有,沒什麼特色。
可若是來碗冬筍湯就不一樣了。
別家都沒有,這又是稀罕物,那保準往他這來。
只可惜他之前想過,還想給人開工錢去挖,都嫌冷沒人去呢。
“賣啊,我留上兩根就成,剩下的都賣。”
許毅笑著答覆。
“215文一斤,您要的話我這就給您稱,這天冷的要命,您店裡賣上一碗,生意保準好。”
這個價格許毅路上就想好了。
夏天的筍尖也就一百文一斤。
可這物以稀為貴,這想吃吃不著的東西價格自然就高。
215文,是真不便宜。
但細細一算,一斤最少能出五碗湯,一碗賣一百二十文。
老闆心裡一喜,當即拍板,“過年這幾天都在家吃,下館子的人少,先給我來上十斤。”
許毅聞言一喜,提起揹簍邊上的秤。
老式的稱,一根木棍當杆,上面用銀點子做刻度,三條鐵鏈子連接下面一個托盤。
秤桿的前方還有一個鉤子,用來稱重物,大物件。
拎著的繩索也分前後,重物用前面的繩,輕的用後面的繩。
兩種的秤砣也有區別,重物是大鐵塊上面寫著重量,替換斤數不同的鐵塊,達到秤桿子平衡,就稱出重量了。
稱十斤不用那麼費勁,秤桿子上用繩子綁著個秤砣,直接把筍放秤盤裡就行。
筍容易滾動,許毅分了兩次。
筍有大有小,正好十斤可費勁,“十斤三兩。”許毅把稱給老闆看。
這個動作讓老闆好感十足。
笑道,“成,我算你十斤半。”招呼小二把筍抬進去,給許毅結賬。
“一斤215文,十斤半是…”老闆尷尬一笑,“小夥子你等等,我去拿算盤。”
“2兩餘257文。”
下一秒許毅已經說出了總數。
老闆意外,“小夥子算的這麼快?”
許毅含笑著點頭,“您拿著算盤算算就是了,我就在這,不對包管找我就成。”
老闆爽快付了錢,“小兄弟,你過了年要是還有就往這來來,我能要上不少。”
“就算我這要不上忒多,你在我這門口賣就是了。”
許毅眼睛一亮,“成,過了這幾天我就來。”
老闆也高興,“那就說定了啊。”
見筐子裡還有不少,剛才心動的路人也圍了上來,“給我來二斤。”一個體態豐腴的大嬸先開口。
“給我也來二斤,我家那口子天天要吃新鮮,難伺候著呢。”
“好嘞。”許毅絲毫不見慌亂,動作爽利且有序。
稱稱,算賬。
他記性好,誰要多少,一個不差的記著,要是有些零頭,還直接報上總價錢。
老闆從店裡抱著算盤跑出來,誇獎道:“小兄弟真是好本事,一分不差呢。”
邊上人一聽,連做生意的人都說他算的準,那保準靠譜。
紛紛痛快給錢。
不管哪的人都喜歡湊熱鬧,又聽說賣的稀罕物,不大會就鬧哄哄的圍了一堆人。
遠處,披著毛皮大氅,帶著皮帽子的張振海正擰著臉走著。
周春花在身邊落後了一步,抱著手爐還凍得牙齒打顫。
是張振海想吃點鄉下的稀罕物。
平常大魚大肉的吃夠了,就饞山裡的東西,蘑菇啊,筍啊,這些冬天不好找的。
他這些年享福享慣了,想吃點啥就得有,想吃東西,就得趕緊找。
這可苦了周春花,她覺著腿都快凍成冰塊了。
“賣什麼的?”
遠處太熱鬧,吸引了張振海的注意,“是不是賣東西的?過去看看。”
“好像是賣冬筍的?”見到有人捧著冬筍出來,他眼睛都亮了。
饞的就是這一口,還真叫他碰上了。
一陣風吹過來,他打了個哆嗦,忍著往那走。
周春花氣的臉色發白,想發火還不敢。
要她說就是沒苦硬吃。
想吃這口打發個小廝來尋就是了。
非不幹,得叫兒子來。
小兒子嬌生慣養的才不想頂風出門。
老大剛找回來,說自己身體不好受不得凍。
反正誰也不來。
氣的他自己出來找。
真自己還不行,非得讓她跟著,這可苦了她了。
人都過去了,她只能咬牙跟著,只求早點買完回去。
兩人過去,人群已經散開,許毅正彎腰布擦拭著揹簍裡的水漬,等會裝紅紙見不得溼。
擦完竹簍,他又把剩下的四根竹筍擦乾。
昨天賣給里正一些,他今天就留了幾根,六口人吃飯,寧多別少。
“小夥子,你..你這竹筍怎麼賣?”
聲音打顫,許毅聽著都冷。
他忙著整理擦水,也沒回頭,只笑著答覆,“不好意思,剩下這些是我留著自家吃的,不賣了,您要是想吃可以留個地址,等我下回來給您送過去。”
他提著揹簍微用力一甩,手臂一伸,揹簍穩穩的掛在背上,動作瀟灑利落。
他長得俊俏,個子也高,往年在張家的時候,不少人都調笑著張振海可生不出這麼俊俏的兒子。
“許毅?”
張振海後退了一步,眉頭皺的老緊。
周春花臉色一沉,上前一步,“許毅,這就是你想接近我們的新辦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