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謐得有些壓抑。
柔嘉公主沒有等到太子的下文,帶著一絲冷笑離開了。
蕭祁佑的心中如同被扔進了一塊巨石。
沉甸甸的。
他靜靜地佇立在沈若曦偏院門外。不敢進去,又不想離開。
……
“太子爺!夜深了!該回去了!”
“沈側妃屋裡的燈滅了!”
最終他等到身邊太監催促,等到燈火熄滅。
他緩緩轉身,腳步沉重地離開。
“好好看護沈側妃,若有差池,拿你們是問。”
臨走之前吩咐道。
……
而沈若曦自然是不知道這一切,她看著下人將桌上的飯菜一一撤下,簡單洗漱過後,緩緩躺到床上,眼望著帳頂,輕輕嘆了口氣。
隔著層層宮闕,母女不得相見。
……
當她終於合上眼皮,進入夢鄉的時候,夢境卻是光怪陸離、混亂不堪。
“娘!”夢中,琳兒趴在湖底,聲音帶著哭腔,軟軟地呼喊著。
沈若曦嚇得臉色慘白,瞪大了眼睛,不顧一切地朝著湖底跑去。
當她跑到近前,卻見琳兒伸著軟糯糯的小手,可憐巴巴地喊著:“娘,抱抱!”
沈若曦剛要伸手去抱,突然無數的知識碎片如炮彈般襲來,語數外這些東西在她腦海裡橫衝直撞,打得不可開交。
……
“啊!”沈若曦猛地從夢中驚醒,大汗淋漓。
她揉了揉腦袋,只覺得腦子裡昏昏沉沉,像塞了一團亂麻。
窗外,天還是灰濛濛的,沈若曦望向窗外,咬了咬嘴唇,
此時去宮裡求太后,怕是太后還沒起呢。
可自己實在是等不了了!
她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雙腳剛著地,便用力跺了跺,活動活動身子,
“還好,身體還算輕快。”
……
她正要張嘴喊人進來伺候洗漱,突然,外面傳來一陣喧譁聲,夾雜著許多急匆匆的腳步聲。
沈若曦一愣,眉頭瞬間擰緊,臉上露出不悅的神情。
她向來不喜歡吵鬧的聲音,自從來到這個偏院,聽到聲音就頭疼得不行,緊接著便是心慌,手抖。
雖說現在好了些,可似乎留下了心理陰影。
……
“開門!側妃娘娘您醒了嗎?”
正在這時,外面有人開始喊門,然後是敲門聲。
沈若曦起身走到窗口,伸手輕輕拉開窗簾。
剎那間,微光湧入屋內,映出她略顯詫異的神情。
向外望去,只見天色已泛起魚肚白,院子裡卻擠滿了形形色色的人,穿著各異,神態不一……
那眼神,似乎要去打狼一般,一個個義憤填膺。
她的心沉了下去。
……
這時她突然聽到蕭祁佑發怒的聲音,
“還沒吃早飯呢?你們為何這麼早?”
“誰讓你們這麼早來的?”
“不是說辰時嗎?”
……
沈若曦靜靜地走到門口,身子微微前傾,她屏住呼吸,認真傾聽。
……
此時只聽外面又有人說道,
“哎呦!我的太子殿下,您難道不知道嘛?
“昨晚上好幾家閨秀都病了。”
“有的說是被嚇得。”
“有的說是做噩夢,夢中被惡鬼死纏,還有什麼拔舌地獄!”
“有的今兒說話都不利索了,說是舌頭被鬼祟傷了!”
“就連薛家大小姐也請了太醫院的院正,說是走路打擺子,頭疼不已,眼冒金星。”
“不知道,能不能耽誤明天的婚禮?”
“所以太后娘娘還有皇帝陛下,立刻下旨。”
“儘快誅邪!邪靈最怕日光,多清除一些時間。”
“也早些還京城還有太子府,一片清靜。”
“就是不知道一天時間夠不夠呢?”
“哎!”
“太子殿下,您看……”
“老奴等人也是奉旨而為!”
“您也別為難我們!”
……
沈若曦一聽,誅邪?
這是又憋了什麼新招!
我這樣的,也配當邪祟嗎?
有這麼沒本事的邪祟嗎?
……
【鏟屎官,看來我已經成了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我一日不死她們一日不得安寧啊。】
鏟屎官這時候靜的讓人絕望。
完全指望不上!
……
外面蕭祁佑的聲音乾澀沙啞,
“那也得吃了飯吧?”
“餓著肚子豈能受得了?”
這時又有人說道,
“非也!《道德經》有云:“致虛極,守靜篤。”
“腹中虛空,方能讓身心迴歸至虛靜之態。”
“人進食後,食物在體內運化,易生濁氣,擾亂氣場。”
“靈識也會變得渾濁。”
“邪氣便更易潛藏,難以徹底誅滅。”
“望殿下週知!”
……
“太子府中無小事,太子殿下,此時正在早朝,您想想……”
“多少朝臣等著……”
“您這位側妃不敬天地祖宗,說地母為球……”
“您想想!……”
……
“她只是教孩子……說的孩子話……”外面蕭祁佑的聲音冒出這一句,突然啞住了……
……
沈若曦還沒有聽到蕭祁佑繼續說什麼。
突然門子從外面被撞開。
一陣風吹進來。
沈若曦的身影在風中微微晃動,恰似一片飄零的落葉,單薄而無助。
她那如墨的長髮,也被風撩撥得有些凌亂,幾縷髮絲肆意地散落在白皙的臉頰旁,卻更添了幾分遺世獨立的悽美。
絕美之姿!
……
而她看到蕭祁佑擋在一群人前面,這些人有太監,宮裡嬤嬤,還有和尚道士,尼姑……甚至有世家僕婦……
都聚到自己的門口。
……
“太子殿下!這是要幹什麼?”
“要處死我了嗎?”
沈若曦眼睛沒有看別人,只是盯著蕭祁佑。
這個同床共枕,曾經的依靠。
……
蕭祁佑似乎一夜沒睡,臉上滿是疲憊之色,看著這樣的沈若曦,柔弱而堅強,絕美而清冷,眼中情緒交織,
他的心臟不由的一痛。
他嘴唇微微顫抖,向前邁了一小步,試圖靠近沈若曦,卻又彷彿被什麼無形的力量阻擋住,只能停在原地,輕聲說道:
“曦兒!他們說你生病是因為有邪祟作祟。太后娘娘心繫你的安危,特意請來了兩位大師,說是給你除了邪祟,病就能好起來。”
“這也就是治病,和太醫診脈沒什麼兩樣,你不要害怕。”
“等你病好了,我們把女兒接回來,讓琳兒陪著你。”
說著,他又摸了摸鼻子,隨後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
身上的長衫似乎裹在身上,令人窒息。
……
“我沒有病!我現在好好的,哪來的病?”
“我不需要診脈,也不需要驅邪!”
沈若曦靜靜的說著。
蕭祁佑聞言……眸子垂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