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豐文學“姑，你都買了點啥呀？”
“吃的喝的，你弟在外邊書不知道讀的咋樣，對象倒是處上了，不知道說什麼好。”
袁思琪觀察著袁麗，雖然沒了拆遷辦的工作，但依舊光彩照人的，可見到底是當初的領導，過日子的油水是不愁的。
“你爸媽都挺好吧，我前兩天跟你爸通電話了，聲音都洪亮著呢，看來病情很穩定。”
“都挺好的。”
袁麗笑著打量了一下袁思琪：“那你呢？有消息沒有啊？”
袁思琪當然知道問的又是孩子的事，又覺得姑姑正高興，沒必要拿離婚的事觸她黴頭，便努力扯開話題：“沒呢，姑，我弟他對象好看不，給我看看照片。”
“好嘞。”袁麗高高興興地拿出手機，分享了好一會兒，袁思琪陪完到家已經很晚了，但賴琴還在等她。
袁思琪一開燈，看到賴琴就這麼坐著，嚇了一大跳：“媽你幹啥呢？”
“你一整天去哪了？”
“瞎溜達。”
“我去你公婆家了。”
“你去那兒幹啥啊，你總得跟我說一聲。”
“我咋跟你說啊，你手機整天關機，誰找的到你。”
袁思琪意識到已經一天沒開機了，才拿出了手機：“你到底去幹啥的？”
“沒幹啥，你趕緊給你老公、給你婆婆回個電話吧 ，結了婚還不讓我省心。”賴琴站起來，撣了撣身，就回了屋。
袁思琪打開手機，收到好幾條唐虹芳的來電提醒，但是沒有常毅的，她給他發了信息：你跟你媽攤牌了嗎？什麼時候去民政局？
常毅自個兒喝著悶酒，看到信息更加煩躁：我被我媽打出來了，要說你去說。
袁思琪對這媽寶男已經徹底無語，回到：明天一起去。
袁思琪一早坐著公交車，就回了新房，好幾天沒回來，這屋子已經是一層灰，她徑直上了樓，推開了遊戲房的門。果不其然，常毅正在穿越火線裡激情奮戰，她一把摘下了他的耳機：“你又通宵？”
常毅一個激靈：“你真是！大清早的，就這麼急著跟我離嗎？”
“走吧，去見你媽。”
常毅無奈地離開了遊戲，鬍子拉碴的穿上外套就跟著袁思琪出了門，這次袁思琪沒有跟在他後面，而是一個人在前面快步走著。
常毅在後面看著這個小小的、圓潤的背影，熟悉又陌生，那個永遠小跑追著他的女生，像是一夜之間消失了。
到了門口，袁思琪深吸了一口氣，按響了門鈴。
唐虹芳心裡還氣著袁思琪不接她的電話，陰陽怪氣地開了口：“喲，我這兒媳婦，終於現身了。”
袁思琪沒有反駁，冷靜地打了招呼：“媽。”
唐虹芳沒好氣地看了看跟在身後的常毅，說道：“你倆進來吧。”
“怎麼著，和好了？知道來跟我認錯了？”唐虹芳擺出一副大家長的姿態，在沙發上翹起了二郎腿，她自信地認為，袁思琪不捨得離開這個家。
袁思琪直視著她的眼睛，堅定又溫柔地說著：“媽，我們還是決定離婚。”
常毅在一邊瞪大了眼睛看著勇氣可嘉的她，不敢說話。
唐虹芳放下了腿，皺著起了眉：“思琪，常毅是不對，但我打也打了，女人嘛，總要給男人幾次犯錯認錯的機會，這樣家庭才和和美美的。”
“媽，一開始我和常毅的婚姻就稀裡糊塗的，也怪我們年紀小都沒想明白，就跟著家長的安排走了，我倆現在相處近一年，矛盾不斷，加上……他心也不在我這，算了吧。”
這是這麼久以來，袁思琪面對唐虹芳說的最多的話了，唐虹芳聽到她那麼堅持，氣不打一處來，卻還是盡力保持著冷靜：“我說思琪啊，我一直覺得你是個乖巧聽話的孩子，怎麼那麼軸呢？你要離婚，你以後怎麼辦？誰還願意娶你這個二婚的，家裡還窮的叮噹響的姑娘？你就算是個仙女也得打折，何況你還……”
常毅趕緊勸道：“媽，你話別說太過分了。”
“我哪過分了，我說的都是大實話。”唐虹芳假裝友善地坐到袁思琪邊上，接著拍著她的背勸說：“思琪啊，媽可是把你當自己姑娘待的，你只要在這個家乖乖地生出個大孫子，那以後都你說了算，還管那個臭小子做什麼？他愛玩隨他玩去唄，咱自己舒舒服服的。”
要是在以前，袁思琪聽到這些也許會動搖，但在今天這些話就跟針一樣，隨著她婆婆的手拍打進她的背。
袁思琪挪了挪屁股，努力不讓唐虹芳靠那麼近，回答道：“媽，我不是個生育機器，我結婚是為了和愛的人好好過日子。”
唐虹芳的臉都黑了，站起來用手指著袁思琪的臉：“袁思琪，我哄你半天給你臉了，你嫁到我們家你有什麼底氣說這話，你要離婚是吧，把砸你身上的錢都還回來。”
“什麼錢？”
“給你爸媽的彩禮，你的吃喝用度，你的車，還有……”
常毅聽不下去了，站起來試圖停止這場戰爭：“媽，離婚是我們倆人商量好的，我也尊重思琪的決定，你就別管了，我們今天過來就是正式給你說一聲，爸那邊……我到時候自己在跟他說。”
唐虹芳越說越氣：“你吃我的用我的！你有什麼資格來跟我說這個！”
常毅想拽著袁思琪先走，沒想到袁思琪甩開了他的手：“錢的事情，您再給我點時間，我回去要，其他的我一概不會帶走。”
“好啊，你們現在就滾！全都給我滾！”唐虹芳歇斯底里地喊叫著。
兩人狼狽地出了門，常毅走在袁思琪身後，無奈地問道：“接下去你打算怎麼辦？”
“回去拿彩禮。”
常毅從後抓住了她的手臂：“真就這麼堅決？”
袁思琪轉過身，眼神里充斥著眼淚，但她絕不讓它掉下來：“如果你是我，你待的下去嗎？”
他又陷入了再一次的沉默，眼看著袁思琪一直向前走，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
袁思琪到家，袁慶民和賴琴正吃著飯，賴琴沒好氣地問道：“跟你婆婆道過歉了？”
“媽，當初的彩禮呢？”
賴琴放下了筷子：“咋了？”
“離婚就要把錢還人家。”
飯桌上，袁慶民和賴琴對視了好幾秒，袁慶民嚥下了饅頭，抹了一把嘴，兩手託在大腿上說道：“你過來。”
袁思琪乖乖走到飯桌邊上，拿著板凳坐下，袁慶民接著說：“你不要以為結婚離婚是你一個人的事，家長受不了你們這麼折騰，搭夥過日子，有委屈咽一下就過去了，你得分清利弊。”
見袁思琪沒有說話，賴琴也順勢搭上話：“是啊，就算常毅他外面有人了，你這不還是常家的女主人，不能犯傻喲我的姑娘，我和你爸這輩子還指望你呢！”
袁思琪想不到，這個時候所謂的家人，沒有一個站在她這一邊，哪怕是為她考慮萬分之一。
“你們想過我過得幸福嗎？”
“你哪不幸福了？你看看你現在的日子，外面誰不羨慕？”
袁思琪不想再爭論，接著追問道：“彩禮呢？”
賴琴嗦了一大口大碴粥，冷漠地說道：“沒了，彩禮哪有要回去的，給你爸治病了。”
“八十八萬全治病了？”
賴琴臉色鐵青：“我就不能有其他用處？兄弟姐妹過得苦不也得幫襯？你從來不知道父母的難處。”
袁思琪終於意識到，這八十八萬是徹底嚯嚯了，就算是有剩的，賴琴也紮緊了口袋，絕不往回漏一點。
她無力地起了身，沒有理會這夫妻倆還在後面叨叨叨的上課。
袁思琪整宿沒睡，這高額的彩禮退不成沒有嚇退她，倒是讓她再一次意識到，人只有自己手裡有錢才是真有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