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商場出來,芷熙和雲妍去吃日料。
八點多,芷熙收到吳之微的來電,讓她去半島城邦花園三期拿鑰匙,管家在那等她。
吳之微解釋了房子的情況,謝琳君知道芷熙住在朋友家,所以託她快速定下房子,半島花園三期的這套公寓在何蕘名下,一年住不過五次,有人定期打掃,可以直接入住。
後期再安排過戶。
今日謝琳君問過她要不要辦一場認親晚宴,芷熙拒絕了,因為爺爺奶奶年事已高,真要弄,大約還要委託吳之微何蕘。晚宴有無都不會改變她是何家的孫女的事實,那只是一個對外的形式,並不重要。
雲妍拉著芷熙去定製高跟鞋,九點多兩人出發前往半島花園三期。
*
顧家。
周言卿走後,霍明秋安排顧辭:“芷熙的東西收拾差不多了,你看看什麼時候給她送過去。”
顧辭覺得要趁早:“現在吧。”
霍明秋:“漫初沒有獨立的衣帽間,我打算把芷熙住過的房間重整。”
喝牛奶的顧漫初放下杯子,一把抱住霍明秋,腦袋靠著她肩膀,“謝謝媽咪。”
回來的這幾天,顧漫初總是把謝謝對不起掛在嘴邊,惹得霍明秋心裡難過很久,昨夜輾轉反側睡不著。
顧辭差遣傭人去二樓搬芷熙留下來的東西。
顧漫初主動說:“哥哥,我和你一起。“
顧辭不想讓她做體力活:“不用,你在這陪著媽媽。”
霍明秋瞧出女兒眼裡的失落,“她想跟你去,她這是想為哥哥分擔。”
顧辭笑道:“好。”
······
周言卿遠遠地看到站在一樓的芷熙,那股子白天的愧完全消失,盡數化成厭惡。
他今日擔心她會不會哭,是不是傷到她了,所以才沒回覆他。
原來在這等她呢。
周言卿眼神閃爍不定,隨即打轉方向盤,驅車離開。
芷熙不相信有這麼多湊巧,吳之微給她安排的房子在周言卿樓上,這說明有人跟吳之微聯繫過,她暫時還不確定是顧家的人還是周家的人。
吳之微應當是希望她住這裡,那麼受益人是誰?能挑起誰的矛盾?
芷熙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眸底的光一點點暗淡,她不是沒看見周言卿開車離去的場景,心就似這夜空一樣黑暗,一樣沉重。
顯然,這個人想磨滅掉周言卿心中最後一絲情分?
怕沒有表面那麼簡單。
雲妍:“等顧辭送完東西,回我那。”
壓抑層層遞進,卡在心尖,拔不出趕不走,芷熙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
半小時後,門鈴聲響起。
顧辭冷淡道:“放哪?”
芷熙:“放這就行。”
顧辭帶來的顧家傭人穿上一次性鞋套,把箱子逐個搬進屋。
芷熙態度淡漠:“沒茶,不留你坐了。”
顧辭氣場沉肅,等傭人搬完最後一個箱子,他示意傭人先下去。
“芷熙,你住在這不合適,我手上有新天鵝堡一期的房子,你去那裡住。”
他的語氣生硬到不容置喙,是命令是譴責。
芷熙掌心握成拳,逼著自己跟顧家的人撕破臉,對於重感情的她,唯有徹底不留情面的撕裂,才能不再留戀過去。
“住在哪是我的自由,不勞您費心,時候不早了,今天謝謝您,早點回。”
顧辭瞧著她要關門的動作,伸手擋住,冷眼道:“你住在周言卿樓上,你安的什麼心?你是覺得還不夠亂還不夠煩嗎?”
“還要再惹出一些事嗎?”
“你已經二十一了,能不能懂點事?”
芷熙的指甲掐住那塊肉,放大的疼刺激著感知,壓低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委屈,“我能安什麼心?難道你們顧家還要防著我別搶走他周言卿嗎?還是你們怕我和他舊情復燃?”
顧辭沒見過這樣的芷熙,從小她是鮮活明豔的小太陽,是個嬌嬌大小姐。
眼下這般的芷熙讓他很陌生,難道芷熙一直都在偽裝嗎?
顧辭正言厲色,“你搬走,我把新天鵝堡的房子過到你名下。”
芷熙的心寒到谷底,憋著一口氣,“我不搬。”
“芷熙,夠了。”顧辭的話一個字比一個字扎人,“你看看現在的你哪裡還有一分以前的芷熙的樣子,別為了一個人連尊嚴都沒了。”
雲妍再也沒法容忍,芷熙說她能處理好,可是雲妍太瞭解芷熙了,那是她叫了二十一年的哥哥,是她內心深處極度依賴的人,怎麼可能轉眼間當成陌路人。
芷熙很重感情的,否則早搬出來住了。
雲妍把芷熙拉到身後,雷霆大怒,“顧辭,你少來羞辱人,我們芷熙從來沒想過住在這裡,這房子是她叔母安排的,我們只比你早到了二十多分鐘,芷熙今天知道地址後,飯都沒吃好。”
顧辭眼底隱匿著竄動的不明情緒。
“他周言卿多大能耐,值得我們芷熙去搶,他當他是人民幣啊!”
“你記住,是芷熙不要周言卿了。”
“帶著你新天鵝堡的房子走。”
“看不起誰!”
說到這,雲妍不願再跟顧辭費口舌,她拍掉他擋住門的手,“別再來打擾芷熙。”
嘭一聲,吹起顧辭眉前的黑髮。
雲妍怒其不爭,“你是不是傻?嘴長了用來做什麼的?為什麼逞能?”
芷熙目光空洞,眼皮顫了顫說:“我想試試他會說哪些難聽話,我不認為靠自我能快速走出來,這些傷人的話雖難聽,但能罵醒我。”
雲妍捧起她的臉,拇指摸了摸她洇紅的眼角,這是芷熙第一次表露她潛藏的內心。
“芷熙寶貝,我能共情你的難過和委屈,抱錯孩子不是你的過錯;那個姑娘在何家過得能多差,世家大族,又是個女孩子,還有爺爺奶奶疼著,不會差的,這點也不是你的錯;這房子更不是你的問題。”
“寶貝,你沒有任何錯。”
芷熙眼眶裡的淚順著線條滑落,她倔強地抬起頭擦掉,“雲妍,抱抱。”
雲妍抱緊她,一下一下地撫弄她顫抖的背,“都過去了。”
芷熙擠出淡淡的笑,“這是最後一次。”
雲妍明白一旦芷熙下定決心,說明這件事再也沒有回頭路,她更心疼芷熙的決心和勇氣。
“短時間完全割捨是很難的,我理解你,別把自己逼太緊。”
芷熙輕微地搖了搖頭,“不行的,要儘快。”
門外的顧辭生冷的輪廓隱匿在黑影中,自動感應燈掐滅了僅剩的光影,他的四周籠罩在驅之不盡的漆黑中。